到地方一看,羅停雲家大門洞開,一夥豪奴圍住院子,另一夥大漢堵住屋子,當街是一頂大轎,鬧嚷中聽得羅停雲娘憤憤道“光天化日強搶民女,還有王法麼?”有個滿不在乎的聲音道“王法是我家定的。我家侯爺看上你女兒,就是你家碰上王法啦。”惜言一咬牙,躲到一個僻靜的角落自懷中取出麵巾連頭帶臉的包好,施展輕功躍上牆頭,往下一看,一個二十多歲的錦袍男子正與羅停雲娘糾纏,就要往屋裏闖,羅停雲娘和野花嬸攔住門,麵上又急又惱。男子笑道“等什麼救星?是雪駒吧?他早讓我的人騙出去啦,他的府上也被我的人圍住啦,嶽母,讓路吧,那小妞,歸我啦。”
惜言二話不說,甩手一下,大安侯正要邁步進門,就慘叫一聲,倒在地上,臉上橫穿過一枚梭鏢,血流滿麵,他的手下搶上救他,四下一看並無人跡,衝到屋裏卻見羅停雲也不見蹤影,前後尋遍也不見人影。眾人麵麵相覷不知誰嚷了一聲“見鬼啦”,一眾家丁抬起大安侯發一聲喊,奪路而跑,轉眼不見影蹤。羅停雲娘和野花嬸也急得到處找,野花嬸眼尖,忽的想起什麼往上看了一眼,忙把大門緊緊拴上,惜言這才抱著羅停雲自大樹上跳入後院,羅停雲娘大喜忙和野花嬸攙扶羅停雲先進房間,惜言道“隻怕還有變故,怎麼處?”娘看著女兒道“還得躲入桃夫人府。”忽聽門外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娘和野花嬸對視一眼,緊張的心幾要停跳。羅停雲把頭上一枚發簪拔下抵著喉嚨,隻聽門外道“伯母,可安好?”是雪駒的聲音,頓時大家感到雲開月明。羅停雲娘忙去開門,雪駒帶著一隊家人侯在門外,羅停雲娘示意,他跨步進屋,神色間急慮牽掛,直到看到羅停雲,這才放下心,一看她的病容又忍不住擔心,柔聲問“你覺得如何,羅停雲姑娘 ?”
惜言冷眼旁觀,見雪駒人如粉雕玉琢,言行舉止淡定從容,更不比長風遜色,反倒多了一份賞心悅目的書卷氣。而他的麵目又和一個人有幾分相似,惜言一下子想起那個人,心下惦念“他在軍中可好?”鳳於林的影子浮現眼前,攪得她心正亂,忽見雪駒向自己施禮,忙紅著臉還禮,又聽他道“多謝姑娘相救,隻是這裏誰也住不得,姑娘也還是和寶眷一起隨我進府,過一階段再做去留。”惜言一驚,心想,還是把母親帶上先躲到雪駒府,萬一官府和侯府查到自己,豈不累到如錦?
一搬入雪駒府,幹娘的嘴就沒合攏,見啥誇啥,似乎這府裏的小咬蟲也是雙眼皮。惜言暗裏一拉母親衣襟,幹娘張嘴又閉上但老是瞪女兒幾眼。所有人住處都安排好,坐在後院的一個精致典雅的客廳,喝上香茶,幹娘順嘴問“羅停雲病著,跑大街上幹啥?”羅停雲低頭不語,時而咳嗽幾聲。野花嬸歎道“她娘出去辦藥材好半天不回,她擔心,就讓我攙著到外頭等,結果遇到一個瘟神。”羅停雲娘歉然道“那時我又去拜訪桃夫人,她留我吃飯就回來晚啦。”這時,留憶端著托盤進來,笑道“各位先用些點心,然後到前廳用膳。”
幹娘早已餓啦,吃著點心笑道“比我家惜言的手藝可好多啦。”留憶好奇的看了惜言一眼道“這位姑娘看來巧手,”又對羅停雲娘道“京中我們老爺有入股一個大茶莊,現正缺一位女茶師,不知……”不待惜言回話,羅停雲娘一口回絕“我還是打算開醫館的,惜言已經是我的衣缽傳人,近日我就要傳她醫術,就不做第二職事想。”留憶“哦”了一聲便即退下,惜言分外高興道“阿姨,你真肯收我?”羅停雲娘感歎“你救了羅停雲多少回呀?行醫者要的是一份仁心實意,你若不配,還有誰?”幹娘也很高興道“惜言學了幾手三黑貓的功夫,也掙不來錢,學醫的話,錢來的就快。”惜言又是臉上一紅,悄聲道“娘,你最好別老談錢。”幹娘“哎呀”一聲不樂意道“我的血化作奶,我的淚和汗化作飯養大你倆,誰知,一個進了宮不聞不問,一個看不起親娘……”說時抽搭著流下淚,羅停雲又好笑又心酸,悄悄依偎著娘,娘也一手抱住她,羅停雲又一手拉住野花嬸的手。惜言又尷尬又難過隻好不開口。
正這時雪駒進來笑道“打擾啦,家母有請前廳用飯。”目光在羅停雲娘和野花嬸的手上轉了一圈,羅停雲的手正與娘和野花嬸相連。惜言忙扶母親站起低聲道“吃飯吧娘,我掙得錢全給你。”幹娘滿意的哼了一聲,隨雪駒走。出了一所小花園,便是桃夫人住的院落,這裏樹木清幽,房舍工整,倒是門前幾缸荷花更添雅致。
進了門,當先是一套白晶石的圓桌和八付靠椅,椅上搭著金紅絲繡的墊褥,桌上的餐具潔白細致,飯菜冒著香氣,幹娘眼前一亮,迎麵含笑站立的桃夫人優雅的氣派已震得她不好意思多話,很少有的低頭坐下雙手不自在的搓著衣襟。別人也都依次坐下,雪駒正坐在羅停雲身邊,桃夫人一一讓過,大家舉筷用餐,羅停雲病弱,隻喝些湯粥,羅停雲娘發現桃夫人給羅停雲麵前放的是紅棗銀耳湯及肉糜粥等保養的食品,心中大感滿意,她的神情落入桃夫人眼中,桃夫人也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