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看到一個人失落的坐在那裏,所以擔心他出事,特意去關心,雖然隻是不曾相識的陌生人。如果是嶽小晗失落的坐在那裏,被她看見,會不會坐在他的身邊,去關心他一下,或者隻是陪他坐坐?
柏翌不知不覺走到了鬆江南岸的渡頭,他的左手邊是一段很長的階梯,石階下的一塊平地就是渡頭,幾隻亮著彩燈的大船靠在岸邊,還有另外一隻大船已經朝遠處遠遠遊去了,在江麵滑出道道水紋。
柏翌的大腦閃了一下,往右手邊的方向側臉望去,嶽小晗家所在的小區出現在眼前。
應該是一個人在家吧?柏翌穿過斑馬線,走進小區,一直走到嶽小晗家樓下。
嶽小晗家在五樓,是最頂樓。柏翌抬頭往上看,整棟單元隻有他家的陽台沒有按裝防盜鐵窗,陽台上也沒有堆積任何雜物,相對其他的陽台,那房子像空置很久的一樣。
每一樓層的照明燈是由聲音控製的,那燈光是黃色的,哪怕是很細微的動靜,燈就會亮起來。柏翌爬上樓,照明燈一層接一層地亮起來,然後又一層接一層地熄滅。
柏翌站到嶽小晗的家門外,卻遲遲不敢敲門,心裏有些緊張,不知道當他看到自己後會是何種反映。
嶽小晗正躺在床上,沒有開燈,傍晚的房間變成了青灰色,連同他的人都裹在這種青灰色當中。他隱約聽見幾下敲門聲,那聲音不像平時聽到的,是微弱且不連續的敲擊。如果是嶽旭龍,那聲音是猛烈且急速的,如果是德老爺,那聲音是緩慢且連續的。
會是誰啊?嶽小晗坐起來,穿起床腳下的一雙拖鞋,走到客廳裏。幾乎走動的每一步,房間裏都會產生回音,一長串的回音,直到他停在門前才消散。
嶽小晗拉開鎖,打開門。
柏翌正打算再次敲門,手還停留在半空中。
嶽小晗站在門後,門外的燈光沒有照到他的臉上。
“你來了。”嶽小晗看著柏翌說道。本來想用看見敵人的口氣說“你怎麼來了?”可這句“你來了”卻是與前一秒出現在大腦中的幾個字完全背離的。
“呃…是,”柏翌重新組織想說的話,“你家,就你一個人?”
“我家?”嶽小晗噗哧一聲笑出來,“是啊,我家就我一個人,”停頓了一下,“你一直都分得很清楚嘛!”
那是一句條件反射的問話,在柏翌的思維裏,這邊一直以來都不是他的家。但在嶽小晗的理解下,卻變成說話者特別的強調。
柏翌不理解最後一句話的意思,“清楚什麼?”
“那怎麼從你家跑到我家來了?”
知道那句話的含義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柏翌解釋道,語氣中不存在辯駁,也不存在脾氣,是簡單且真實的想法。
嶽小晗轉身走向臥室,沒有關門。柏翌知道嶽小晗沒有把他拒之門外的意思,所以關門後跟著他走進去。
嶽小晗靠床頭坐著,一隻腳彎曲著踩在床上,另一隻腳踩在地板上。他想抽煙,拿起放在枕頭邊的煙盒,打開盒蓋一看,裏麵一支煙都沒有剩下,惟有取出打火機,將煙盒用力捏成一團,扔出窗外。
柏翌靠在門邊,看著煙盒被扔出窗外,並繼續觀察嶽小晗臉上的表情。
嶽小晗用打火機打起火焰,用嘴巴吹熄,打起火焰,又吹熄,反反複複做著自己都認為十分無聊的動作。
“我可以坐你床上吧?”柏翌問。
“隨便。”
柏翌坐在床邊,雙手撐在腿上,“爸爸還沒出院?”
嶽小晗看著柏翌,“你說嶽旭龍啊?”像在說一個街邊掃地的人,“那女的說他醒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造謠的吧!”
“什麼時候跟你說的?”
“前天打電話告訴我的。”
“那就好了!”突然飄過的安心。
“那就好了?你覺得這樣就好啦?我還以為他會死呢?”嶽小晗停止撥弄手中的打火機,“要真死了才好,這樣活著多累啊!”
“算了,別提他了!”有點欲哭無淚的感覺湧蕩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