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大力丸,一部分皖軍頭搖的厲害。這東西的成癮性已經不是秘密,人吃了大力丸固然很凶,但是也離不開,而且軍隊不打仗時,大力丸不會免費供應。一個月的軍餉,都買了大力丸也未必夠,到退伍就更不知道怎麼辦。
還有人想起了段芝泉以騎兵對付退伍老軍的舊事,喃喃道:“如果我殘了,正府肯定不管養我一輩子,練兵時殘廢的,都直接滾回家了。徐總指揮說過,皖軍不養閑人……”
“我的家在草原上,這次,多半是回不去了……”
皖軍的陣地陷入沉默,軍樂隊也試圖演奏幾首樂曲,但是緊張的樂手,連基本的音節都找不準,在嚐試了幾次之後,還是決定放棄。皖軍士兵在地上隨便找個地方躺下,努力讓自己睡著,但是大多數人注定,今夜無眠。
程雲鶚是不敢睡的,他和宋子揚都擔心魯軍的夜襲,山東會戰期間,魯軍夜戰之名天下皆知,誰敢不防?整整兩個團的士兵,專門用來防範魯軍的夜襲隊,兩個師長親自帶衛隊,提著馬燈巡邏。
風中傳來士兵淩亂的呼吸聲,呢喃聲,以及抽泣聲。在臨陣之前,這種抽泣聲,如同不祥的詛咒,在兩名軍官心頭縈繞不去。宋子揚有心尋找一下聲源,卻被程雲鶚阻止了
“現在不適合做這種事,如果追究這一點,下麵的人就要造反了。我比你多活了十幾年,學會的一件事,就是知道什麼時候該裝聾做啞。這些弟兄跟我們打這一仗,注定是要死的。你還不許他們死前哭幾聲?”
兩人相視一笑,眼前已經接近了扶桑人的炮兵陣地。宋子揚停住腳步,“不必過去了。跟東洋人沒什麼話好說。他們的人會換穿我們的軍裝,以皖軍身份登場作戰。我們這次擅自行動,卻要搭上一個大隊的東洋炮兵,將來徐總指揮還不知道要怎麼和扶桑人交待。”
“或許不用交待什麼,那些東洋人自己也該知道,他們被派來,就是準備送死的。”程雲鶚抬頭看了看天空,點燃了一隻呂宋香煙。“扶桑人或許也在等,等著看魯軍比起山東會戰時,有什麼變化。如果魯軍表現大不如前,那這個大隊就是藥引子,為未來把仗打大做準備。如果魯軍表現夠好,就很難說了。從這一點看,我倒是希望魯軍能打好一點,畢竟大好山河,不能落在番邦小國手裏。我現在倒是有點混亂,不知道自己該站在哪邊了。”
廊坊,皖軍東路軍指揮部內。
徐又錚的指揮部內,同樣有一副高比例河北地圖。兩年休戰期間內,趙冠侯主持測繪北方數省地圖,河北自然不例外。徐又錚手上這個版本,比趙冠侯所用的要舊,某些地方標注存在錯誤,但對於共合而言,已經是極為罕見的高級軍事地圖。
紅藍兩色鉛筆,在地圖上畫出若幹線路。在河北工作的情報員不少,但是在兩下開戰前期,山東的反諜工作也開始運作,大批情報員被拔出。少數潛伏的,也因為戰局的混亂,而無法傳遞出消息。由於缺乏及時的情報,對於直魯聯軍的軍事布防及物資情況,大多數都很模糊,隻能靠著一些零碎的情報進行分析。
幾名鐵勒流亡軍官,成為徐又錚的高級參謀,正如魯軍有瑞恩斯坦,才有了今天的一切。徐又錚在西北期間,也注意吸收外洋軍官,這些鐵勒人就是他的最高參謀。軍官們在圖上比畫著,以鐵勒語大聲交談。勤務兵再次送來程雲鶚請求徐又錚前進的命令,卻又被他丟到一旁。
“程雲鶚想要我到前線,無非是想一戰成功,給自己撈取督魯資本,我偏不能要他如願。如果我所料不差,他這一兩天,多半就忍不住要和魯軍交鋒。等到他的部隊和魯軍兩敗俱傷,就是我們出麵解決魯軍之時。”
他看了鐵勒參謀交來的作戰方案,點頭道:“傳我命令,譚金方、張國棟兩師,現在向前線出發,待魯軍與程部陷入混戰時,從後方接應。孫金魁師由我親自指揮,作為總預備隊,一次解決魯軍!再命令西線曲豐同,可以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