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手們送上禮物,鄭重地將那卷藏在樺樹皮內的絲綢遞過去,娥鉞沒有親手去接,但還是讓自己的一位妻子走過去接了過來。Ww W COM
語言不通,娥鉞也沒有多問什麼,而是讓人帶這些騎手們下去休息,告訴族人準備最好的晚飯。
等騎手們退出後,娥鉞的三個妻子以及他的姐姐、弟弟和其餘家人都圍了過來。
雖然是家人,可在站的位置上卻自然地分出了尊卑。
娥鉞有三個妻子,第一個掌管占卜、曆法,她和娥鉞並排站著,她是部族中唯一有這個資格的。
第二個妻子掌管食物財貨,站在娥鉞下的東側,這是有原因的,當年華和粟的部族在泉穀大戰,華勝而粟敗,華的部族就在粟的東邊,自那之後以東為尊。
第三個妻子來自東夷的部族,並非戰俘,而是野合婚配的,精通巫醫藥草之術,曾經救過娥鉞的性命,也給他生了兩個孩子,但仍然隻能站在下西邊。
除此之外,才是部族內掌管牛羊種植之類的族人,他們繼承了華還活著時的規矩,各管一方。
現在,娥鉞掀開了覆蓋在上麵的麻布,露出了送來的禮物。
野蠻的部族會先把眼睛放在吃的上,因為他們看不懂別的,理解不了那些東西裏麵蘊含的東西。
正如那幾個去城邑感激先祖的族群,他們隻是感覺到震撼,卻理解不了其中蘊含的那種可以流傳千古的力量。
而娥鉞和族人卻先把眼睛投到了那對青銅蠶蛾身上,這很顯然是一件禮器。
至於送來的食物,雖然聞起來很香,可誰都沒有在意。有人牽來了試吃的奴隸,將幾種食物分了一部分給了奴隸。這隻是習慣,當年華和妻子死後,家園的部族爭鬥中出現過用有毒的食物毒死領的事,因此才有了試吃的奴隸。
娥鉞舉起那件青銅蛾,仔細打量了一下,詢問著自己最喜歡的、負責占卜和曆法的妻子,問道:“你怎麼看?”
女人沒有占卜,而是很篤定地:“這個部族很厲害,甚至就算在咱們的家園,也是個很厲害的部族。”
女人看著那隻青銅蛾,失笑地搖頭道:“他們的手藝不算好,比起咱們雕玉的手法要差很多,這隻蛾不仔細看還以為是隻鳥。”
家人們都笑了,族人祭祀娥祖的時候,也用蠶蛾,不過是玉雕刻的,比起這個栩栩如生的多。
但女人隨後道:“可是配上這隻銅蠶和繭,那就不一樣了。”
幾個人打量著那幾樣東西,沒看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似乎很普通,雕刻的手法比起自己部族真的差很遠,完全沒有花紋。
然而娥鉞卻臉色鄭重,讚同了妻子的意見,這個女人的頭腦正是他喜歡的原因。
他捧起那隻青銅蠶道:“這個叫健的人,知道絲絹是怎麼來的。他知道蠶、知道蛾,甚至知道繭。但他不是咱們家園的那些部族中的,況且就算是那些人,也隻有幾個部族知道蠶繭的事。”
女人接著道:“這銅和他們的兵器一樣,也和華當年鑄造兵器的銅是一樣的。咱們知道是銅,也能熔出銅,可是卻不知道裏麵摻了什麼,為什麼會變硬。”
娥鉞笑道:“是啊,這個健是在告訴咱們,他們部族的銅兵刃不是別人給的,不是上掉的,是他們自己熔煉的,所以才熔鑄了這一對蠶蛾給咱們看,是在告訴咱們他們可以熔煉兵器,讓我不要打他的主意呢。”
“是啊,是個很狡猾的家夥。”女人笑了笑,心裏很好奇這個自己男人所的健是什麼模樣,那她並沒有看到,隻是聽年紀很。她覺得這些東西肯定是部族流傳下來的技術,根本沒去想這是出自一個剛剛走出蠻荒不到一年的部族。
女人放下了青銅蠶,翻看著種種禮物,眼睛掃過那兩麵青銅鏡,沒有停留,而是直呆呆的看著那一方用木板黏合出的直角尺出神。
她掌管占卜、曆法、圭表,自然對這種幾何形狀極為敏感,忍不住將那支直角尺抓在了手中,用一種狂熱而虔誠地目光看著那完美的矩角,愛不釋手。
這個矩角是如此的完美,在一個整日沉浸在數與形、光與影中的人來,這是一種無法舍棄的誘惑,一如魚對於部族裏的那些狸貓。
這個角尺不止有矩角,木板上還刻畫著幾個完美的圓。
圓她也能畫,她也有規,可是圓內不是空的,而是有一條過圓心的徑,和幾個以徑為邊的三角形。
幾乎是一瞬間,她就敏銳地現了其中的問題,三角形的形狀並不相同,可是……它們的角都是完美的矩角!
這些矩角如同璀璨的星辰,讓她陷入夢幻當中,愣愣出神。
家人們從未見她如此,不知道她為什麼如此驚詫,卻又不敢驚擾,除了娥鉞沒有人可以去打擾她。
娥鉞並不是第一次見到妻子如此,可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這角尺上難道有什麼能讓妻子都猜不透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