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做出來需要一些錢啊。 WwW COM”
陳斯文瞥了一眼陳健,又看看手中的量角器,嘖了一聲道:“你不會是沒錢花了,從別人那學到了這個,到我這裏來騙錢花吧?”
陳健急忙搖頭,連番解釋,陳斯文這才半信半疑,問道:“要多少?”
“找人磨玻璃鏡多少錢?還有玻璃鏡子、最好的表匠或是鎖匠……”
才到這,陳斯文就趕忙搖頭。
“太多了,我拿不出。我的錢都在股裏,每年貨船的分紅也不算太多。你別看你爹我收人回扣,可回扣是一回事,但也不能靠著這個官職直接分幹股啊,這是大事,那是事。”
“沒有錢,就什麼事都辦不成唄?”
陳斯文點點頭,又搖搖頭。
“那要看你想辦多大的事,也要看你自己的奮鬥。就算是最好的學堂、太學或是學宮,也留出了一半的名額給沒有錢而又學的特別好的,大家都會用槍,把路堵死那是要出大事的。”
“錢啊,是個好東西。你知道那些原來的侯伯封國的人怎麼咱們嗎?除了錢,什麼都不認,禽獸……原來在他們那裏,曾經教書開蒙的人是受人尊重的、高尚的職業。可在咱們這邊,什麼神聖、什麼高尚……通通扔到一邊,就是很簡單的拿錢勞作。”
“不這個,就衣食住行。一個銀幣重約一兩,在錢莊嚴格規定是換三百個銅子。能買四百斤米,八斤棉花……看起來很多,實際上呢?”
“一艘從北邊煤礦朝南跨海運煤、回去運米的海船,載重三百方水也就是六十萬斤,在船廠中造出來要四千五百個銀幣。我這一輩子可能都買不起一艘三百方的大船,可是咱們閩城個人獨有的這樣的大船七十多艘。”
“他們從這裏運上茶葉絲綢,到都城換為鐵器、糧食、火藥、棉布,再往北去荒涼的寒地,換成造船的木材、毛皮……這一趟就能賺多少呢?我也知道這樣賺錢,但我買不起船,隻能看著眼饞,又有什麼辦法?”
“我那點錢才在一艘船裏占五分之一。你要是就找個一般的鎖匠、表匠,錢我拿得出。但是你一開口就是最好的鎖匠、表匠……我可沒這麼多錢。幾年前你也知道,手裏倒是有些錢,但是北邊荒漠裏現了金子,這邊募集了些錢我也參了股,但結果就是一片礦層,我那點錢全折進去了。”
他倒不是很在意,畢竟那都是過去的事了,苦惱過之後也都成了過眼雲煙,縹緲而散。
然而作為父親,了這些話後,重重地拍了一下陳健的肩膀。
“兒子,年輕人有夢想是好的,不管是什麼樣的。我也年輕過,所以我隻想告訴你,夢想不要太遠,因為你做不到。”
“幻想著去看看外麵的大海,固然很好,當然很大。可是……前幾次出海都失敗了,如今就算是學宮裏那些賢人祠上留名的人,也不要想著可以動議事會再一次弄出幾百人扔進無邊的迷霧中。”
“唯一的辦法隻有靠錢,靠自己、靠雇傭。因為沒有大商人會資助這種明顯會失敗的事,更不會有人把錢投入這種明顯虧本的事情中。王……就算你是王,也不動別人。”
“十艘船,至少五萬銀幣。四百名不要命的水手,有很多,隻有你留下足夠的錢給他們的孩子,這又需要四萬銀幣。纜繩、帆布,備用的食物、水桶、大炮、火槍、火藥……又要兩萬銀幣。”
“這是最少的。如果你把命看成一文不值的話,一共要十一萬銀幣。”
“你知道你離十一萬銀幣有多遠嗎?就像是水手……和一個文質彬彬滴酒不沾從不罵人的謙謙君子一樣遠。”
陳斯文笑了笑,最後道:“所以,如果你的夢想真的是想去大海外麵看看,那麼現在就絕了這個夢想,好好去6軍做個軍需官。如果你真的喜歡大海,喜歡船隻,想要在最後一戰中得到功勳,那麼就要做最危險的事,隻有最危險的事才能得到最高的榮耀和功勳。”
聽著這麼一番老成之言,陳健心頭也大抵明白過來。
他覺得自己腦袋裏裝著很多東西,或許可以換錢,但現在他不再是統領萬人的姬夏,而隻是一個因為幾千個銀幣頭疼的人。
社會分工的劇烈,已經讓他泯然眾人,至少那些冊子上已經有他看不太懂的東西了,甚至就算看懂了,那也換不來錢。
一切的想法要付諸實踐,隻能靠錢變成錢,而最難的就是生錢的錢,也就是第一桶金。
況且從書商那裏陳健感覺,這裏還有殘留的行會製度,很多東西如果觸及了太多人的利益,到頭來可能會死無全屍。
譬如新的織布機,陳健覺得自己敢弄出來,那麼第二自己就會一點棉紗都買不到——利益均沾,那又是資本為王,自己又拿什麼和別人去爭呢?況且也弄不出來,沒有製表匠、鎖匠、鐵匠的幫忙,知識不可能變為技術,而這個過程又需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