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圓白菜、黑天鵝(下)(2 / 2)

衝著皎潔的月亮拜了兩拜,第三拜的時候忽然想起了什麼,衝著地上呸呸地啐了兩口道:“呸呸呸……改一下,我還是想知道從哪來的,但不想知道到哪去。”

完思索了片刻,又改口道:“這個從哪來是指的脫離了社會屬性的、博物學概念的、剝離了靈魂概念的肉體的人。”

再三確定自己這些話沒有什麼問題了,這才拜了最後一拜,才發現月亮拉過一片雲彩掩住了偷笑。

之後的一個半月後,三艘仔細檢查過的、裝滿了糧食淡水和一批牛羊和三盒蜣螂的帆船,在望北城居民的歡送下離開了港口,鞭炮聲遮擋不住岸上各種口音的一路順風的喊聲。

漫長的航行,經過了荷蘭人在雅加達建起的堡壘、停靠了漫山遍野到處爬行著紅蟹的荒島、看過了印度洋上追逐的鯨魚、瞭望了南半球不同於北方的星辰……轉而向西。

南半球的二月份正是夏,漫長而無趣的航行持續了很久,知道有一瞭望的水手看到了陸地。

一片廣袤無垠的陸地,迎著船隊的是一條淡水河,河口處沒有一點人煙,即便如此晴朗的空還是看不到哪怕一道隨風而上的煙塵。

河口處有然的避風港,河水清澈的可以看到水下的石子,冰涼的河水流過一片沙灘,風帆被吹過的呼呼聲,驚起了成片的、似乎從未見過人的黑色飛鳥,漫遍地。

船上的人發出一陣陣的歡呼,幾個原本舉起了槍的水手將槍放下,大聲地叫喊著,衝著空搖晃著他們的上衣或是帽子。

那些飛起的鳥,正是象征著誌向高遠的鴻鵠、愛情忠貞的鴻鵠、神秘而又優雅的鴻鵠。

不同的是,這些飛翔的象征著好運氣的鵝,卻是黑色的。宛如在屋簷下安窩的玄鳥一般的黑色,宛如海邊最為昂貴的黑珍珠一樣的黑色。

船上的人興奮而又驚奇,不僅僅是這些鵝所帶來的幸運的寓意、亦或是看倦了無邊的大海之後感受到的勃然生機,而是一種神秘的震撼。

即便他們早就知道或是被科普過地球在黃道麵的傾斜導致了南北冬夏的顛倒;即便他們早就見過了許多奇特的在家鄉不曾見過的物種,但當這一切彙聚在一起展現在眾人麵前的時候,那些匱乏而又機械的語言解釋仍舊敵不過世界的神奇。

就像是夢幻中的合理一樣:南北半球是冬夏顛倒的,於是南北半球的鵝的顏色也是不同的。

當這種看似有邏輯的巧合出現的時候,即便是那些深信這隻是巧合的人也怔在了船頭,讚歎著開辟地之後萬物的神奇。

這些日子的航行中一直有些鬱鬱的林曦終於和陳健開起來玩笑。

“如果這裏的物種的顏色都是和北半球顛倒的,按照歸納法,是不是就可以南北半球的物種顏色一定是顛倒的?或者顏色的顛倒和南北半球有邏輯上的聯係?”

“如果樣本夠多,可以這麼。歸納嘛,隻是找出一個可以解釋的例子,但我隻要找到幾種不是的,那麼這就不成立啦。”

“所以假如是,那麼這明明講不通道理,也必須承認這就是科學?然後再從這個結果中猜測出一個可以解釋的通的理由?”

“是啊。世界就在那,我們隻是嚐試用一種東西去解釋世界。看啊,這世界多麼神奇,即便一件事上窮其一生,都未必可以在一門學科上做到精通,又何必把心思放在自尋煩惱上呢?”

林曦明白陳健在什麼,走到陳健身邊,拉起陳健的手,仰起頭看著空飛過的一對對的優雅豔麗的黑鵝,知道這些可愛的鳥兒終其一生都隻會有一個伴侶。

“這些黑鵝會找一隻白鵝做伴侶嗎?”

幽幽地問了一句,似在回答著陳健的自尋煩惱這個問題,或許在心底並不喜歡去想社會與人,可有人喜歡啊。自己是白鵝,手牽的是黑鵝,遠處還站著一隻優雅欣長的雌鵝,而且羽毛是黑色的。

陳健輕拉著林曦的手,悄聲道:“你抓幾隻,剪短翼羽,回到故鄉後看看和那些白鵝有沒有生、殖隔離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