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按照他所謂的歸納出相同點的定義方法而言——在他的世界中這樣劃分才是有意義的——我對有機物的定義的確是不準確的、有漏洞的。他可以輕易地指出,碳酸氣是動植物轉化的、水是動植物必須的,這些似乎都應該劃分到有機物當中,於是他就單方麵宣布了自己的勝利,因為的確這些東西都是可以用無機物合成的。”
“的確,如果我隻有生命精華所能轉換的才算有機物的定義,需要我去驗證並且列舉出所有的‘無機物’,然後陳先生才能應戰。然而我們都知道,世間的萬物之多浩渺無窮,就算我窮盡一生之力都難以完成整理,這樣一看他似乎真的已經立於不敗之地。”
“他又質問我:醋,這是糧食釀造的、而且至今為止並沒有人可以用任何自然界非經過‘生命精華’的轉換就能化合出來的。並按照我的定義,這已經必然算是一種有機物了。”
“他問:可是將醋劃分為有機物,對於我們研究醋有什麼意義嗎?按照現在的劃分方法,醋是酸,於是可以與堿中和,於是可以和碳酸鈉反應放出碳酸氣等等。可是他問我,將醋化為有機物能帶來什麼?除了能帶來這東西是經過生命精華轉換的之外,對於研究本身有什麼意義嗎?”
“他又問,如果所有的相同點,都是隻有經過生命精華的轉換這一條,那麼意義並不大,因為隻有這麼一個大而化之的相同點並不能以這些相同點做出任何有意義的事。”
“甚至他,我這麼做的唯一的意義,就是想要去證明有一種超然與物質之外的東西存在。如果這東西不存在,或者將來證明不存在,那麼這一種劃分就是毫無意義的。”
“然而我想,他所謂的可能毫無意義中的可能兩字,就是最大的意義,因為這是世界的基礎,也是我們認識世界的觀點。”
“可是,諸位,難道有什麼事比世界觀的塑造更有意義的事嗎?他所謂的無意義,不過是自負地認為他理解的世界觀就是正確的,所以我這樣就是無意義。可如果他是錯的呢?如果真的有生命精華這樣的東西存在,豈不是要徹底改變我們對世界的看法?這又怎麼會是沒有意義的事呢?”
“在他看來的宏觀的世界,隻有物質和能量。在他的學受到追捧的閩郡,更是有人狂妄地認為隻有能量足夠,隻要方法得當,就可以創造整個世界。這是一種多麼狂妄的心態?這樣看待世界的人會缺乏人性和對整個世界的畏懼,將會讓世界陷入毫無道德的混亂。”
“那麼,既然如此,就請陳先生讓我們親眼看到一種希望,一種可以繞開生命與非生命之間不可逾越的鴻溝的、哪怕一丁點的希望。”
“那樣的話,即便不能證明生命精華未必存在與未必不存在,但至少證明了陳先生對世界的看法是有一丁點根據的……至少,未必是錯的。”
“而現在,陳先生證明不了我的法是錯的,他能做的也隻能去證明自己的法是對的、值得去相信的。”
“即便他那樣揶揄,但按照他的理論我才是立於不敗之地的,他沒法證明生命精華不存在,而我卻可以輕鬆地找出讓他難以完成的任務——比如現在讓他用無機物造個人,他肯定造不出來。”
“所以,陳先生現在要證明的不是我錯了,而隻是要盡可能地去證明他可能是對的。這才是唯一可以做的事,也是唯一理智的選擇。”
麵對這封咄咄逼人而又狡辯的回信,陳健很快給出了很簡單的回複。
隻有兩個字。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