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村裏來了個年輕人(完)(3 / 3)

“我們支持這種進步,並不代表我們支持進步之後的新的社會形態的種種不公,相反我們從建立之初就一直處心積慮地消滅他們。但是要釜底抽薪地消滅、治標治本的消滅,而不是靠著一柄十年之劍去消滅。”

“倘若我們不支持,那麼這種進步到一定程度後,很可能引發一場偏斜,正如行會宗法製的鼓吹者們所想要的那樣——原地踏步,重建道德與傳統,靠善良、良心、道德這柄十年之劍去除不平之事。”

“那麼,很顯然,海浪同誌講的故事中那樣的地主還會一直存在,不斷輪回,悲慘的故事仍會發生。不準,故事中那個壞人,就會是我們中的某個人的後代。”

“甚至我們可以知道,下一步的社會,比起之前來,除了生產力進步了,吃人和不公之類的事隻是換了個模樣繼續進行,甚至有了更為合理合法的選擇——你在城市,有錢有資本,可以睡整個城市中最漂亮的那些女人,而不至於像是在農村一樣隻能睡佃戶的,而且聽起來比那個故事還少了幾分憤怒。”

“但是,我們同樣知道,想要走到更往下的、治標治本釜底抽薪的那一步,我們必須要走到接下來的那一步。”

“一二三,我們的未來是三,於是逼的我們不得不去為二保駕護航,防止落回到一。可是,我們要記住,我們不是為了二,而是為了二後麵的三。”

“如果非要給出一個定義,那就是閩城和閩城之外的農村是不同的。”

“閩城的資本主義已經露出了他們的血盆大口,而在閩城產生的對未來的‘社會主義’的想法,在農村的組佃體係中自然會受到城市中產生的這種基於閩城資本主義發展的‘社會主義’的味道,於是他們害怕農村走入閩城的資本主義道路,而想要直接跳過資本主義的階段。”

“這種想法是危險的。甚至可以,一些人主觀上是‘社會主義’者,所以他們追求公平正義,但在客觀上,他們違背了達成‘社會主義’的條件。再嚴重一點,他們和那些妄圖退回到行會宗法製的人,很相似,是一種空想的、違背現實的、主觀是但客觀不是的、資產者心態的‘社會主義者’。”

“換句話,在城市的一些人,深刻地同情基於城市工廠製下的‘社會主義’思想,然後轉手間在條件完全不同的農村,改造成反動的空想的‘社會主義’。卻完全沒有想過一個問題,農村的租佃製和城市的分工工廠製,是相同的基礎嗎?”

到這裏,陳健也算是明白了為什麼曆史上的爭論、派別、‘異端’會這麼多,會出現那麼多的內部路線鬥爭,實在是不談不行,太容易走歪——主觀同情者和客觀科學之間,有時候走的讓人渾身難受,更會讓一些“好人”心寒,可缺乏客觀物質條件下又不得不需要主觀的社會主義者“好人”做基本盤,這是個非工業化下的悖論。然而麵對這種變革期,沒有“好人”敦促,又很容易讓資產階級過早露出嚇人的一麵,從而把一些人嚇到空想和反動社會主義甚至帝製那一邊。

這話的如此之重,下麵傳來一陣陣的討論聲和嗡嗡聲,陳健盡可能地將這種事變為內部討論而非扣帽子的行為。

壓住情緒盡可能平和地道:“我這不是在評價某個人。事實上,這是不可避免的,是基於此時社會條件所產生的,即便這種思想成為主流在此時成為主流我都不意外。客觀條件決定的嘛。”

“但是,當五年後十年甚至更久遠的、但顯然咱們能活著看到的年代,當農村的資本主義改造完成、當閩城到處都是各種分工製的大工廠,這種思想自然而然地就沒有了存在的基礎。”

“而這一切,當然需要我們不斷地促進社會的進步、科學的發展,從而使得更多的人在現實中理解我們的思想,接受我們的思想。當閩城到處是黑煙彌漫的時候,也就是我們的想法被廣泛接受的時候,更是空想者自發轉變的時候。”

“我相信,每個加入的人心頭都有一柄三尺劍。這是好事。所以我此時的‘主觀的、空想的、反動的社會主義者’,都是我們可以團結的。他們之所以這樣,隻是因為客觀的社會條件如此。”

“我希望,每個加入的人心頭的那柄三尺劍,知道斬在什麼地方,用什麼方式斬,並且將千萬人心頭的三尺劍凝聚成一柄強大的、有思想的、團結的劍。”

“不去斬人,而是去斬落‘壞人’存在的基礎,斬個翻覆地,哪怕暫時有漏網之魚,但我們相信總有一基礎不複存在的時候,這些漏網之魚也會自然而然也就不複存在。”

“斬人……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劍,會崩的;這心,會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