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得那鬼物潦潦草草一句:“差,太差,比之你師尊,實在不可相提並論。”
從此那惡果的賬可就結下了。
大半輩子過去了,他沒有再見過聿衡,直到夜闕君被困鎖靈塔那夜,他才知道——他是誰。
半個世紀不曾改變鬼怪任何的樣貌,可活在人世的人,青絲也早就白雪——
六道輪回,誰能逃得出時間的枷鎖。
那年少得見的鬼物毀他神器、蔑他師門,無為道人還是奈他不得,臨到頭也隻能遙遙一歎。
誰都沒有猜到那樣的家夥還算得上是個十殿判官,難怪當初一筆一冊,莫不是在記尋上一任師尊的功過。
無為道人不對聿衡作任何評價,藍小玉挑挑眉興味極了,沒想到這兩人之間還有這麼一段因果孽緣啊。
“呐,會長爺爺,”藍小玉擠眉弄眼的,“這麼心疼你的寶貝,不如讓他賠你個?”開玩笑呢,不說聿衡,且說夜闕君吧,寶物可不要太多,隨隨便便一件恐怕就能救人性命、大開眼界,藍小玉不就是個例子。
無為道人愣了愣,他瞧著這小姑娘的眼神有點兒出神,老道士摸摸鼻尖已察覺到微涼的氣息,淡淡然的笑了聲:“唯恐老朽無福消受。”
他還義正辭嚴的拒絕了。
藍小玉咂嘴就朝著無為道人身後丟了個“沒趣兒”的表情。
“算你這老兒有自知之明,”門邊清亮亮的落了聲息,水墨紋路就好像荷蓮一樣鋪開氤氳著整個房間,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那的,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偷聽”,還不忘也回瞪那早就瞧見了他的小姑娘,“莫欺老者。”
玩笑都動到了降梅觀主的頭上了。
無為道人輕輕僵了下,方才遍覺得屋中異常,他可還沒那個心來收鬼君的東西。
藍小玉皺著鼻尖吐吐舌-頭嘟囔著:“小氣鬼。”然後成功換到了那鬼神一記彈腦門兒。
親昵的還不失點兒溫柔。
那讓無為道人一個老頭子都有點看不下去了,猛然叢生出自個兒好像是個燈泡多餘者的念頭。
藍小玉看著有些尷尬的老會長,拂開夜闕君那沒規矩的手:“你、你多少要給無為道人一些麵子啊。”她還刻意壓低了聲就怕給老頭子聽到。
怎麼說都是人家的地盤,這裏還算得上是三清會的總部呢,這麼個大鬼來來去去如入無人之境的,要是被其他的道人們看到了,豈不是怪責降梅觀無能,竟讓鬼物來去自如。
就像那天晚上無為道人那麼大義凜然的一句,降梅觀豈是爾等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
“你當本君願意?”夜闕君高高在上的瞥了那老道士一眼,要不是因為藍小玉還得留在降梅觀,他會喜歡與這群冥頑不靈的臭道士整天一個門進進出出?
嘁,到底是誰高攀了誰。
無為道人有些沒趣的摸摸鼻尖兒,輕咳著還嘮叨了幾聲:“見怪不怪、見怪不怪。”
這也是無奈為之,這鬼神想要隱匿蹤跡還不簡單?除非他想讓你看到他,否則以降梅觀裏任何一人的能力怕也尋覓不到,從當時藍小玉私自帶他進觀,還請得他出馬救了自己來看——
隻有他願不願意,沒有別人能不能。
夜闕君是無為道人的救命恩人,不,恩鬼。
無為道人從未否認,他朝著那鬼神微微頷首,做的是不卑不吭好有一番風骨,卻也心有餘悸不得與他計較。
老頭兒瞧著藍小玉神色漸好,他很識趣的退出門去,省得——省得等會兒遭那鬼神的白眼,他們的關係非敵非友,可以說如果能夠選擇,無為道人寧可從未見過夜闕君,也從未想要認識他。
也許這陰陽、人鬼就該有著自己的軌跡,不該有所交融接觸——老道人不知道怎樣是最好,怎樣是最壞,臨合上房門的時候,他看到藍小玉的淺笑宴宴似正與那鬼神說著什麼悄悄話——
也許,這樣才是最合適的。
誰知道呢。
無為道人大歎口氣,藍小玉,命運多舛之人,結交那冥府無上的鬼神,究竟如何判斷是誰將誰卷入無端是非。
青燈看到自己的師父若有所思,疑惑步上前去:“您在想什麼?”
無為道人回過神瞧著眼前與自己如出一轍又完全不同於自己的徒弟,他拍拍青燈的肩:“為師想通了一些事。”
他神秘兮兮的,竟然朝著自個兒徒弟俏皮的眨了下眼,樂嗬嗬自顧自的朝前走去。
留下青燈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