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百年之後(1 / 2)

藍小玉的話令夜闕君微微怔了下,她的腦袋垂的很低,隻盯著這條黃泉一般的

冥路看,或者說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放哪裏才是正確的。

夜闕君的手因為被那小姑娘牢牢的抓住而僵持在半空,他張了張口撇開頭,話語輕的就像在自言自語、自說自話:“如果你一開始就聽他們的話……”也許才是最好的。

“你說什麼?”藍小玉沒有聽清楚下意識抬眼問道。

“沒什麼……”夜闕君歎了口氣,那樣子更像是拿這小姑娘沒有任何的法子,“那無為道人的所托如何?”既然藍小玉言辭鑿鑿的,但畢竟是應承了無為道人要去送信。

藍小玉瞪了瞪眼,鬆開了夜闕君的手,她在自個兒的衣服裏摸來摸去,最後從口袋裏掏出了那封皺巴巴的信,這封信在一路上,她也曾打開過無數次。

無為道人光明磊落並不隱瞞任何。

藍小玉捏著黃油的信封,上麵雋秀的筆跡字字如風,她就這麼瞧著夜闕君,兩手拉扯住信封一個用力,“撕拉”,信被扯成了兩半。

她下手也毫不猶豫,看起來就是打定了主意,三下五除二,整封信都變成了一堆碎紙片,藍小玉利落瀟灑的抬手一拋。

紙片就好像雪花一樣洋洋灑灑的從天空落下。

“如果這是你打發我的理由,很好,現在沒有了。”她還帶著點小賭氣的直瞅那家夥,她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他的理由永遠構不成理由。

還真是做的有夠絕的。

連夜闕君也沒料到她當真會撕了那封信,表現的除此之外毫不在意。

為什麼?

就為了留下來?

藍小玉看著夜闕君有所錯愕的表情,她拍拍掌心,雙手抱胸環胸,這才努著嘴:“回不回閭山,當不當閭山的弟子對我來說根本不重要。”章白安走了,竹老太走了,孫道陵走了,她身邊能通鬼神的人一個個都離開了,這麼想著難免心裏唏噓不已,生養之恩全都一概返清,該愛的、該恨的,似乎都已經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藍小玉有時候覺得,自己這人生一世,卻從來沒有一刻如現在這麼自由、這麼無牽無掛。

“這些話如果放在半年前,大概是這輩子也不可能從我嘴裏說出來的。”她大大的歎了口氣,頗有些如釋重負,曾經的藍小玉和現在的藍小玉,早已不是同一個心境。

不光是因為她見到了許多旁人難遇的曆程,更是因為,你心裏有一個人,當他變得難以磨滅、不可或缺的時候,你不再需要其他任何人。

聽起來多像是個沒心沒肺的家夥。

這是一種奇怪的執著的想法,你想留在他身邊,哪怕一句話不說、什麼事也不做,隻是這樣看著等著,也覺得心滿意足的時候——

“我常覺得自己越來越像瘋子。”藍小玉大咧咧的坦誠自己內心的想法,也許是因為性子,也許是因為身體裏那不安分的魂魄,從趙遠信家到降梅觀,她心裏很清楚自己發生的變化,又或者她也不願意就那麼承認,因為夜闕君,她變得不像自己。

那個家夥教了許多她從前不敢也不曾想的事。

藍小玉聳著肩,似是近來難得放鬆地能與這家夥談論一些不可知、不可得:“趙叔從小到大都沒少嗆我,那是因為他沒有見過現在的我。”

藍小玉的眼睛亮晶晶的,就算在這樣一個沉悶無比的夢境之中,也好像天邊夜闌的星辰,帶著山明水秀的霧氣。

現在的藍小玉究竟是什麼樣的。

藍小玉從來不揣測自己的意圖,她很清楚想什麼、要什麼,想到這裏也不免嗤笑了一下,當然,她隻是覺得自己可笑。

藍小玉出生入死幾經波折,竟然三番兩次覺得倘若有一天真的難逃死劫,那麼死在眼前這個家夥手裏,怕也是不錯的享受。

瘋子一個。

夜闕君看藍小玉那笑得比哭還難看的樣子,伸手拽了她的胳膊,他比那小姑娘寡淡的多,隻是那麼悄然的輕言:“你不是瘋,”他想了想,“隻是笨了些。”

鬼知道他是說真的還是調侃!

藍小玉皺著眉就要作勢去揍他:“哈?那你可得慶幸有我這麼個對你死心塌地的人呢!

夜闕君眉目一挑,神色微動,死心塌地——這四個字可真是沉重又令人心悸。

“口沒遮攔,”他索性屈指敲了敲那小姑娘的腦袋,滿是寵溺不忍,“說得這麼肯定就不怕我騙你?”他也是一時興起隨口就言。

“怕啊,”藍小玉偏著腦袋就躲開,“你和我不一樣,”她說到這裏眼神微微一暗,連笑意都有些牽強,一人一鬼,一凡一聖,連自己也不會相信這樣的際遇,“可是那有什麼關係,”她說著又自個兒笑嘻嘻的,“就算你騙我,也是騙了個心甘情願啊。”她指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