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衡可比那幾個鬼差雷厲風行的多,若是黃蜂在場,許也是要一並衝了上去的。
鳥嘴按了下魚鰓的肩膀隨即就追著聿衡掠身而去,魚鰓有傷在身著實不便與這種妖物交手。
女岐對幾個冥府鬼差甚是不放在眼中,她腦袋一歪,那身形嬌柔似無骨之蛇,身後的長發突得暴漲一般延伸,從她拖曳在地的袍子下穿透而來,阻擋在那魔女身前一下就卷住了鳥嘴握著叉戟的手腕!
那力道跟被一把鐵索狠狠拴住毫無差別,鳥嘴疼的是齜牙咧嘴,下一刻那長發“嘩啦”就被劈斷了,鳥嘴立退一丈才有得喘息的機會。
是聿衡,眼見鳥嘴情況不妙橫筆就切斷了那些如絲如扣的長發。
就像是被斬斷了腦袋的蛇身,它們還顫顫巍巍的扭動著,光是看著就能心裏發毛直覺惡心。
聿衡這一緩行卻不料自己手中的筆已被女岐的發絲拉扯住,雙方幾乎勢均力敵,聿衡額頭的青筋都突了突卻冷笑起來:“就這點伎倆?”他嘲諷的話語才落出口,反手點指就要抓向那魔女的手。
女岐的唇角微微勾著弧度,真是好大的口氣!
聿衡的行為太過不自量力,她揚手亦朝著他那飛袖迎掌而去。
那瞬細小的龍吟順著月光清輝的走向響起,趁著夜色的昏茫蒼涼有什麼銳利之勢破空而來。
女岐微有怔神心下一沉,隻看到聿衡的笑意變的似有似無,他竟然旋身鬆開了手中的筆,“哢”的,那玉扣的毛筆就被女岐的發絲硬生生的勒斷了!
細小的碎末飛濺開來,聿衡的掌風至身前半尺就停了下來,他衣袍旋身月光從袖下穿過,隻見明光乍現,好像曙光刺透了深夜迷霧。
“嗤”的,與此同時,無鋒的丈劍已經直直刺進了女岐迎風而來的手心,穿過血脈,直捅手臂半截!
那劍身勢如破竹亦如遊龍,帶著所有沉寂的千鈞之力,仿佛能引得月光穿透流雲和山川普照的輝芒。
“啊——!”那疼痛非比方才切斷小指,女岐怪叫一聲就想要抽手卻根本掙脫不開這如同戒尺一般的劍,如同長了倒刺一般死死咬住了她手臂裏的血脈。
夜闕君以聿衡為阻,卻要奇襲這複生妖魔,這兩個家夥的配合倒是天衣無縫!
女岐瞳孔中殷紅好似血液,它們滾動沸騰流淌不停。
千百年前殺死過她的長劍如今赫然呈現在眼前,女岐氣急敗壞,麵對這樣的武器恨得是咬牙切齒。
這世間千萬種神兵利器,卻隻有這一把甚至沒有刀鋒的劍,能將自己的身體寸寸分截成無數段,任人宰割也棄如敝履。
“鍾山鼓靈,欽丕鶚魂。”女岐的表情變得無比猙獰,哪裏還有剛才人間尤物的樣子,她齜牙咧嘴的連口中都浮現出兩排尖銳的牙齒,似獸非獸,聲音也變得如同惡鬼哀鳴的空洞,那天神所化的神兵利器是能夠斬殺她的唯一手段。
看到它就能感受淩遲,仿佛它的任何光芒都是穿透自身的利箭!觸碰它就能再一次感受死亡瀕臨的絕望和痛楚!
那蒼茫之中筋骨分離的痛苦,每一條血脈都被它所染,每一塊骨肉都崩裂成齏粉,連脊背胸腹都好像一片片的被剝削分割,可是呢——女岐惡狠狠的瞪著眼前依舊麵無表情的夜闕君。
他執劍在手的樣子,沉寂如夜花靡靡而開。
這個當時殺死了自己的人,眼角眉梢都沒有一分的憐憫和哀慟,仿佛所有的殺戮都是誌在必得,都是理所當然!
他高高在上,於冉冉紅塵之巔。
就好像一個不懂任何感情和傷痛的神祗一樣低眉望來,波瀾微拂,點塵不驚。
殺死她與殺死其他任何一種生物沒有區別。
在他彈指間都不過滄海一粟。
女岐的尖牙惡毒的在舌尖上一咬,血腥就滲透開來,她的手臂上汩汩流淌下來的液體不知道是不是所謂的血液,但她卻選擇在這個時候哈哈大笑甚至不顧疼痛的刻意湊近了那豐骨秀神的鬼神,舌-頭輕輕一挑:“你、也、受、傷、了。”她似是獵奇一般發現了新鮮訝然的存在。
她才說到這裏,夜闕君還未有所反應,背後就被一蹙尖銳的發絲刺穿了胸口。
那方才被聿衡那玉扣沉香的毛筆所傷,這裏交疊過無數的傷痕,一次又一次,傷上加傷的脆弱幾乎成了他的一個弱點。
“你就用這樣的身體來與我抗衡嗎……”女岐尖銳的笑帶著癲狂的意味,她的手臂被夜闕君刺穿,而她的長發如同無數遊離鋒銳的毒蛇,也同樣紮過了那鬼神的心口,這樣僵持著、焦灼著,“我的……鯤鵬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