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的我請客,最後卻是封古漆獨自完成了所有工作,我被趕到客廳看電視,看的還是熊出沒。
不過半小時,挽著袖口的男人端菜出來,我有心幫忙,卻被斥了一句:“活該你是個忙碌命,能享福還要上杆子搶著做事。”
我扯了扯嘴角,沒回話。
廚房被弄得很幹淨,隻有剛套好垃圾袋的桶裏放著東西。
三菜一湯,不過家常小菜,卻被炒出了大廚級別的水準,真是隔壁小孩都饞哭了。
“怎麼不帶酒過來,不是說好要慶祝嗎?”我接過他盛好的飯,得寸進尺。
封古漆似笑非笑:“你說呢?自己身體情況不清楚?還想喝酒?你怎麼不上天?”
“……”
我尷尬地偏頭捂嘴咳了咳。
懷孕時動氣本就損了身體情況,後來流產也就馬馬虎虎修養了小半月,剩下的時間都在耗著官司的事。
的確不適合酗酒。
“那就以茶代酒了,我們今天喝個痛快,為慶祝我脫離人渣窩!”我笑著站起來,拿起茶杯和他豪情萬丈地碰了一下。
封古漆將桌上的衛生紙盒遞給我,埋頭道:“什麼時候帶我去你爺爺那裏拜拜老人家?”
我擦了擦被淚水打濕的臉,聞言捏緊了紙,從喉嚨裏艱難地滾出一句話:“你什麼時候有空?”
“隨時。”封古漆抬頭,眼睛漆黑。
郊區有一片風水不錯的墳地,我的大半積蓄都用在買地上,爺爺的墓碑很新,隻在裏麵掃了兩眼,我便熟門熟路走了過去。
封古漆一手提酒,一手是花和香,他將酒倒在地上,單膝跪下在墓前,點燃煙,動作緩慢誠摯地插在有些濕潤的土地裏。
回去的途中,封古漆道:“以前的都過去了,人活著要往後看,珍惜眼前人。”
他話中有話,我閉上眼睛假裝沒聽見,他歎了口氣,誰都沒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向公司請的假已經到底,我去人事消了假條,坐電梯時被擠到了角落,烏泱泱的人群衝了進來,電梯門即將關上,有踩著高跟鞋的女人急促喊道:“等等。”
差一點嚴絲合縫的電梯門又往兩邊打開,兩女人喘著氣走進來,電梯門剛一關上,便聽她們在密封的鐵絲箱裏聊天。
“剛聽王姐說於蘇回來了,誒,她也是命苦,結婚這麼久都沒懷上孩子,老公在外麵一有人就懷孕了。”
“可不是嘛,要我說啊,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誰讓她肚子不爭氣,隻能做個幹活的黃臉婆呢!”
“那小三我認識,是我小學同學的妹妹,據說家裏窮得揭不開鍋的時候把她給賣過幾次……”
她們說話的聲音不低也不高,恰好是能讓整個包廂聽清楚的音量。
許多人雖低頭看著手機,但無一不在豎起耳朵,想聽聽更勁爆的獨家消息,可電梯突然停了下來,那兩女人都走了下去。
13層,市場部,一群八婆。
我垂著腦袋,手握緊成拳,家裏這爛攤子一樣的事我隻說給過一個同事聽,看現在這情況,怕是全公司沒有誰還不清楚我的遭遇。
小三懷著孕登堂入室,而我卻懷孕又流產,她們現在還不知曉打官司的事,但上麵的事被添油加醋一番,保不準得難聽成什麼樣。
年紀輕輕的,八卦起來卻和菜市場的大媽旗鼓相當。
回到自己的辦公桌,若有若無的同情目光落在我身上,我忍了又忍,轉頭時,那些目光又四散開來。
但那種像被當做動物園猴子一樣的觀看模式真的讓我惱火,並且心肝脾肺腎都累。
茶水間在說我的事,上個廁所還能聽見,就連公司的保潔阿姨湊一起,還拉著這麼點爆料當下飯菜。
十二點過十,我拽過和別人打了招呼的小美閃進茶水間,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小美臉上塗了層厚粉,睫毛膏塗得過重,像是蒼蠅腿一般,她抖了抖眼睫毛,訕訕道:“蘇蘇啊,你怎麼了?這段時間過得還好嗎?你身體恢複得怎樣了?”
她裝做什麼都沒發生一般,真是個央戲的好苗子。
“你要是不到處傳我被小三氣流產的事,我恢複得會更好一點,我把你當好姐妹,你卻在公司裏到處傳我的私事?”我瞪著她,真想看看她的心到底有多黑。
當初她問我請假原因時,我是想過要隨意編造個身體問題糊弄過去,但她話說得太情真意切,聽起來就像是真的在關心我這個人一般。
我一個不注意,就將事情完完整整地同她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