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論薑文影片中藝術性與商業性的融合(1 / 3)

論薑文影片中藝術性與商業性的融合

導演評述

作者:陳維

[摘要]電影的商業性和藝術性是相互製衡,又共同發揮作用的。薑文導演的作品中藝術性和商業性融合主要通過以下三種途徑:一是通過用戲劇性強化喜劇性,即通過運用凝練的語言搭建出格式塔的喜感,通過演員的表演結合道具來增加喜感;二是用偶然性加強故事性,在必然性的前提下,通過出人意料的設計來推動故事發展,刻畫人物性格;三是藝術性要比觀眾的期待視野快半拍,既滿足了觀眾的觀影想象,又能在想象之外給予觀眾思考和啟迪。

[關鍵詞]戲劇性;喜劇性;偶然性;故事性;期待視野

關於電影的藝術性和商業性的關係,曆來已經被眾多學者研究得深入肌理,都從多個側麵論證了電影的藝術性和商業性密切不可分割的關係。在已有的研究成果中,大家多把視角放在如何在不放棄電影藝術性的前提下,重視電影的商業性,並且如何保持二者的平衡的問題上。今天,我們借由分析薑文影片的藝術性和商業性的結合,來討論解決電影藝術性和商業性矛盾的具體方法,讓二者相互融合。電影作為一門藝術,它所體現出的拍攝風格、剪輯技巧,影片畫麵風格以及場景的布局、服裝、色彩、音樂、台詞等,都是電影藝術性的體現。同時,電影的藝術性往往還要與思想性相結合,即創作者通過電影語言綜合性地表達出對國家民族,或人生百態,或曆史社會的積澱與思考,這便是電影的藝術性。電影的商業性簡單地說,就是一部電影的商業價值,即它能賺到多少錢。其他藝術門類的作品我們常常用創作來形容,而一部電影的誕生,我們往往稱之為製作,因為電影雖然是一門藝術,但是它的製作與其他商品一樣,需要符合商品的市場規律,達到市場學和經濟學的要求,一部電影從研究觀眾喜好到與故事劇本結合,從編劇到投資,從拍攝到放映,從發行到周邊產品銷售,處處都與市場策略有著密切的關係,這就是電影的商業性。一部電影既要實現創作者的理想,又要保證觀眾喜歡,保證投資人的經濟效益,那麼,如何將電影的藝術性和商業性有效地結合起來,找到二者融合的方式就顯得至關重要。

電影的藝術性和商業性都是電影的本質屬性,這兩種屬性常常造成不能融合的表象,其實我們需要把握的是如何將二者平衡,因此,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電影的商業性和藝術性是相互製衡,又共同發揮作用的。藝術性不是簡單地削弱電影的商業性,它同樣可以在作品中為提高其商業性產生巨大作用,達到與商業性的融合。

第一,用戲劇性強化喜劇性。以薑文影片為例。演員出身的薑文很好地將戲劇創作應用到電影拍攝中,例如翻拍文學作品強化戲劇性,從道具、場景、表演等方麵都鮮明地帶有戲劇的特征。“要說‘影戲’,內地還少有人像薑文那樣肆無忌憚地拿攝影機來做戲劇的,而且做得那樣明目張膽,不知羞恥。或許正因如此,反倒沒人出來說三道四了。”[1]

薑文除了擅長戲劇化地拍攝電影,更擅長在電影中用戲劇性來強化作品的喜劇性。首先,可以通過運用凝練與黑色幽默的語言搭建出格式塔的喜感。《鬼子來了》裏麵馬大山把村裏的人都叫到家裏來商量如何處理被人送來的小鬼子和翻譯官,魚兒的瘋子公公衝出來,攔腰插嘴“這倆貨有啥正經事”,表麵上看是瘋子公公不懂利害關係,在指責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魚兒和馬大山偷情的事,耽誤大家討論地窖裏麵的鬼子。但實際上,這句話一語雙關,既挑明了馬大山的情事,更是瘋子嘴裏麵說出的最理性的話語,倘若按照瘋子說的把地窖裏不正經的倆貨“一手一個掐吧死,刨坑埋了”,也不至於給全村人招來殺身之禍。導演在幽默詼諧、喜劇和雙關的語境中,用象征和互文的手法搭建了一明一暗兩條敘事線索,觀眾更是既在全片殫精竭慮、提心吊膽的節奏中既體會到中國人的善良與智慧,在調笑肆謔裏體驗到國人的愚昧無知,也在嬉笑怒罵中領悟到導演批判國人不諳世事、蒙昧落後的良苦用心。又如《太陽照常升起》裏麵,麵對唐嬸與小隊長的偷情,唐叔的兄弟給他畫結構圖分析:“你老婆四十歲,從南洋回來的,上海居住若幹年,是個講究的人;小隊長是個鄉下孩子,連他們的火車都沒有見過,這倆人要是跑到一起,你他媽說是誰的錯?……更丟人的是,你還離了婚,你現在覺得這是你老婆錯了吧?我告訴你還不是……你結婚二十多年了,你們夫妻兩地生活若幹年,這些年你在外麵幹的亂七八糟事(唐叔和林大夫偷情被梁老師撞破),我在這不算上,現在你跟一幫小子在山上,打獵喝酒吹喇叭,你家裏隻有你老婆一人,你在外邊瘋來瘋去,把你老婆一個人弄家裏,你說這事是不是你的錯?你這不是占著茅坑不拉屎嗎!”一番戲謔的開導勸告,既達到了勸解唐叔的目的,更是在話糙理不糙的喜劇氛圍中向觀眾把唐叔的婚姻關係理順清楚了。其次,通過演員的表演體現出喜劇感。薑文鏡頭下演員的表演都帶有戲劇式的誇張。戲劇表演由於需要讓觀眾看得見、聽得見,往往演員聲音較大,動作幅度也大。為了達到藝術效果,薑文要求演員的表演超出了角色正常、合乎邏輯、有順序的思想、期望、需求和動作。如《讓子彈飛》中周潤發飾演的黃四郎要尋找失蹤的無能管家胡安,他咬牙切齒地說:“你知道我有多麼的想他……”但過度地表現狠毒之餘,眼神中誇張地透露出了思念的神情,反而達到了意想不到的喜劇效果。最後還可以結合戲劇中的道具來增加喜感。《讓子彈飛》裏麵小六被胡安設計逼死,張牧之悲憤難平,無奈於眾人的麻木心腸。在小六的喜劇葬禮上,正如縣長夫人的墓碑用的是帶有調笑和情色意味的女人半身裸體雕塑一樣,小六的墓碑雕刻了一個巨大的表示“六”的手勢,兄弟們輪番過來,拿著花抱著攝影機哀吊:“六弟,四哥發誓替你報仇”,“六弟,五哥發誓替你報仇”,“六哥,七弟發誓替你報仇,二哥喝醉了,他讓我帶話,二哥發誓替你報仇”,“六哥,三哥發誓替你報仇,二哥沒喝醉,他生氣了,大哥不想讓大夥拚命,命都不拚,還算麻匪嗎?”“我要把黃四郎連根都拔掉,六子,爹發誓一定給你報仇!” 這裏,各個人物的性格特征一覽無餘,小六的死也從土匪惡霸的過招變成了對民眾的啟蒙儀式。同時,原本傷感悲劇的情節被這個喜劇葬禮衝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