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門開了。
“姐姐……墨兒……墨兒他怎麼樣了?”
“王妃請放心,世子的病情已經緩和了很多,隻因頑疾糾纏世子多年,故仍需靜養一些時日。”
王妃深吸一口氣,眉頭漸漸舒展,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血色,攙著丫鬟的手坐在了沿廊的石凳上。
“姐姐,這份恩情我一定會記著的,來日定當湧泉相報!”
“王妃多慮了,這不過應了我當初的一個承諾罷了。王妃氣色不太好,還請多加休息,老身先行告退,還請王妃珍重。”語畢,冉母的神情也無絲毫波瀾,理了理衣褶,正欲轉身……
“姐姐還在怪我嗎?十年了,你還是沒辦法放下……”
“王妃……”冉母出聲打斷“世子的病還需一段時日的調養,這段時間便要麻煩府上了……老身告退……”冉母伏了伏身,轉身便走過了沿廊,消失在了轉角,獨留王妃一人,眼角滑過晶瑩的淚珠。
“姐姐,十年了,你真的還在怨恨妹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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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悄悄聚起,火紅的霞光早已悄然退去,獨留這滿天四起的繁星。廊上的宮燈閃爍著昏黃的燈光,燈麵上的花紋細致如許。微弱的燭光透過燈紗投在沿廊的青磚上,投在這紛繁的紅塵裏……
晚膳是單獨送到廂房裏的,菜肴精致,海味山珍也不過爾爾,可終究少了那麼一份自然和淳樸。阿笙隨便扒了幾口飯便走出了屋子,坐在沿廊的石凳上,看著廊前那一片在燭光下也獨具風姿的紫薇花海……
“晚膳用的如何?可還對的上胃口?”
阿笙回頭,是母親。
“娘,你去哪兒了,一整天都沒看見你了!阿笙想你了!”阿笙嬌嗔道,擁入母親懷中。
“阿笙再過一年就是大姑娘了,怎麼還跟個小孩子似的跟娘撒嬌啊。”冉母笑著看著自己的小女兒,伸手理了理她前額的碎發。
“阿笙不想長大,阿笙隻想永遠守在母親身邊!”
“傻孩子!人總是會長大的啊。”……
廊下的母女緊緊相擁,那份情誼深濃似水,浸潤了這片花海,這個孤單的仲夏之夜,這個無數人心中麻木的世界……
阿笙靜靜地縮在母親的懷抱中,雙眸微闔,有了些許倦意。朦朧之中,隻聽見母親輕聲說道;“阿笙,我去看他了,他是一個好孩子,可是,他很虛弱,所以,娘必須救他,讓他能夠健康的活下去,活到和你相知,相識,再相戀,直到垂垂老矣的那一天……你不會怪娘的對嗎?……”
朦朧之中,指尖一陣刺痛,卻被如泉水般湧來的睡意抵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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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中的日子也甚是無聊,每天清晨早起,用過早膳,便呆坐在房中,自從那天貪玩兒和姐姐溜出去逛逛市集結果迷路,失了方向,很晚很晚才被奉命搜尋的家丁發現後,阿笙和阿清便被他們的哥哥勒令,“再因為亂逛走丟那可沒人尋你們了,別動歪腦筋,我可是聽說京都的人販子可是很多的哦!”冉澈陰惻惻的笑道,“聽說他們專門抓這種十四五歲的外地小女孩兒!”
嚇得阿笙阿清再也不敢偷偷溜出去。
被抓了阿娘可是會傷心的!兩姐妹心想。
於是,便隻好扁著嘴,隻求母親能夠早些帶她們離開這牢籠般的景王府。
“都這麼久了,大黃一定想死我了……”
“就隔壁張嬸嬸家那條大黃狗?得了吧!就它那副見色忘義的德行,我看它老早就追著哪家的大母狗滿街跑,然後把你扔到九霄雲外去了哈哈!”
“哼!姐姐你真討厭!”
“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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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還是那麼渾渾噩噩的過著。
一早,阿笙同往常一樣,用過早膳後,便坐在了廊下的石凳上,看著扶手邊的一隻螞蚱歡快的蹦跳著。遠處,三兩個丫鬟走來,手裏似乎還端著什麼……
“前幾天到的那個冉夫人真是妙手回春,那麼幾碗藥汁便根治了世子那麼多年的頑疾。”
“是啊,世子現在的氣色真是好多了,今天還能下床看看自己種的紫薇花了呢!還好沒有錯過花期……”
聲音漸漸遠去。
在王府的那麼幾天,阿笙隱約也知道了母親的來意,好像是為了醫治王爺的兒子,也就是世子,可這麼多天了,阿笙連世子的影兒都沒見過。沒想到,這麼美麗的花海,竟然是出自世子之手。
真想見見這世子,看看到底是怎樣的妙人兒!阿笙心想。
心裏想著,腳也便隨著聲音而去,等阿笙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走過了長廊,站在了一座閣樓之前,空靈的蕭聲如流水般繾綣纏綿……
赤色梁柱,青色瓦簷,簷角向上翹起,宛若正待展翅的蛟龍。一塊黑底赤字的牌匾悄然入眼——煙雨閣。簷下的身影正眺望遠處,正是阿笙初至王府時見到的那個。
他身著一身淺碧長袍,領口袖口用墨綠絲線勾勒的滾邊,交織著黑色鎏金的祥雲;他未束發,隻用一根銀白的絲帶束著。他細長而白皙的手指輕點,悅耳的蕭聲便緩緩而來,像是要深入聽曲人的心底,驅散心底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