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交易(下二)(2 / 3)

見他二人退下,耶律敵魯看著搖曳不定的燭火,冷哼一聲道:“楊家小兒,本王便看你能耍出何等花樣。”

入夜,凜冽的朔風凍得駐守黃石口關卡的遼兵手腳冰冷,身體僵硬。坐鎮大營的突利布聽著那不斷從唐河邊飄來的歡歌笑語,心中愈加煩躁。他掀起氈帳走出營房來到關卡,卻見自己的部下或三五成群聚在一處飲酒或獨自遙望夜空搖頭唏噓,竟無一人往來巡邏,不覺氣炸了肺,揚起手中鞭猛的對空“啪啪”兩聲,吼道:“都做死麼?”

鞭聲響起,眾人俱畏。場上一時沉寂如死,隻留下飄蕩在寒風中的陣陣歌聲。耳聽這熟悉的草原小曲,突利布心頭一動:這是王爺的援軍?他眉頭一皺,道:“怎麼回事?”

一名百夫長道:“小的等也是因為聽見這家鄉小曲分了心神,請將軍治罪。”

果然如此。突利布心道,他登上一塊大石,借了火光眺看前方道:“可知從何處傳來?”

“這......”那百夫長頓了頓,回頭看看左右同伴,似是征詢。

突利布不耐煩道:“說。”

“回將軍,小的們方才已查明這歌聲是從唐河處傳來。”

唐河?突利布一怔,心道,適才於王爺營中並無警訊傳來,如何此時唐河處卻有我契丹族人出現?難道宋軍已暗中襲我大營?他左思右想又覺此事絕無可能。

他揮手斥退那名百夫長,卻又見眾人紛紛交耳:“聽啊。這是我孫族的思鄉調。”

“是啊,是啊。那是我摩會部的唐拉......”

“誒,這是我訖部的樹花......”

一曲曲或悠揚或纏綿的草原小曲牽引了眾人的心,更有甚者偷抹了淚水和著曲調輕聲唱和。

眼看軍心動蕩,突利布怒火中燒,他揚起鞭劈頭蓋臉的抽向幾名小兵,吼道:“都給我滾去幹活!誰敢違抗,就地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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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躍的篝火映照在唐河岸邊歌舞的鄉民臉上,泛出一抹抹歡騰的喜慶。延昭延嗣二人身披大氅站在河畔,望著雀躍的鄉民不時低頭交談。

這時隻見挎了彎刀的齊躍自大營處行來。延昭忙招呼他上前問道:“如何?”

齊躍點點頭:“果不出所料,黃石口的遼兵已有躁動跡象。”

“好。”延昭笑笑,對延嗣道;“所幸有杜姑娘在。回營後你替我好生謝謝她。”

“為何要我去謝?”延嗣一眨眼:“小瓊相助的可是六哥你。”

延昭狀若思索,接道:“也對。我這就修書一封向爹討賞去。”

聞言,延嗣一撇嘴卻是不再說話。見他吃癟,延昭無奈的搖搖頭,問道:“下一步你有何打算?”

見問,延嗣亦將思緒帶回,道:“適才的投石問路耶律敵魯並無行動,想來也有他的謀算。如今我在明他在暗,所以我們還要多些準備。一方麵我們要不斷加固城池,一方麵則需令遼軍迷惑慌亂,避實而擊虛。”他頓了頓,續道:“六哥,可否將這迎歲歌舞延遲兩日?隻要能引得一二遼兵來此,便是我們的機會,到時我會與齊大哥的人混進黃石口......”

“慢著,”他正說著,忽被延昭打斷:“若引不來遼兵又當如何?”

延嗣眉峰一揚:“再不濟也還有耶律希那小子做備用。六哥,你放心就是。”

見他神情篤定,延昭遂沉吟片刻道:“耶律希是我們手中最後一張牌,你切記不可打草驚蛇。”

延嗣點了點頭。兄弟二人又與齊躍閑聊了一時方各自回營。

因延嗣初來,手下無一兵卒,延昭便調撥了翊麾營的兵士與他。此時這營中燭火搖曳,延嗣進了帳卻見飛瓊伏案而寐,不由心中一暖。他輕輕走上前,見案頭上層疊了許多曲譜,他拿起看過,發現正是契丹各部族的鄉謠小曲,不覺感激更甚。他拾起掉落在地的裘衣替飛瓊披了,轉身出帳撿來一些枯枝點燃,隨後坐在大石上思忖著下一步計劃,漸漸的便打起了盹......

驀的,號角驟然長鳴。延嗣乍醒,恍惚的睜開眼,原來已是天光大亮。他站起身動了動早已酸麻的腿腳,卻發現飛瓊的衣衫不知何時又披在了自己身上,知道是她不忍相擾悄然離去,不由心頭一暖。他仔細的將衣衫疊起,這時身後忽傳來翊麾副尉吳亮的聲音:“大人,定遠將軍升帳,命您速速前去。”

怪道號角長鳴,隻怕遼人又有動向。延嗣心說,他看看吳亮:“吳副尉,你這就集結隊伍,隨時候命。”

吳亮應聲退下。

延嗣轉身回到帳中胡亂的抹了把臉,齊整了衣甲便匆匆趕往中軍大帳。

帳中,銀盔亮甲的延昭正自令壺中取出一支令箭,見延嗣進帳並未理會,吩咐左首的黃忠道:“黃校尉,你領一隊人馬備齊滾木礌石守住東門,隻需嚴加防守即可。”

黃忠一怔,卻不詢問,接過令箭出帳而去。

延昭又看看張先道:“張校尉,你領人馬守在北門,亦隻可守不可攻。”

“是。”張先見任務與黃忠相同,也自領命而去。

他二人剛一離開,就見一探馬進來道:“稟將軍,那自稱貼罕的遼將隻身一人在西門外叫陣。”

延昭令他退下,詢問延嗣道:“楊校尉,這貼罕是何人?”

延嗣正自思量六哥為何隻令黃、張二人禦敵,一時竟不知回話。延昭見狀,微皺皺眉高聲道:“楊校尉!”

延嗣一驚,忙抬頭道:“在!”

“這貼罕是何許人也?”

“此人乃耶律敵魯麾下四大將之一。性燥,魯鈍。其力甚大,隨身一支狼牙重若千斤。”

延昭點點頭,環視在座將官,道:“哪位願前往應戰?”

“將軍!”早已躍躍欲試的尤虎大聲道:“末將願與貼罕一戰。”

“好。尤虎接令!”延昭取出令箭,道:“本將命你出西門迎戰貼罕。不過,”延昭頓了頓:“隻許敗不許勝。你可做得到?”

“將軍,這是為何?”尤虎甚是不明。

延昭看了看若有所思隨即卻又了然的延嗣,微微一笑:“尤校尉,你自領令便是。”

尤虎心中納罕卻也不便多問,自是接令而去。這時又見延昭道:“齊校尉,南麵可都安排妥當?”

齊躍上前道:“末將已安排妥當,隻待遼軍到來。”

延昭又吩咐了陳設,梁仁各司其職。待他三人走後,延昭這才看看已俯身查看案上地圖的延嗣,自語道:“嘖嘖,當真奇了......”

“奇什麼?”延嗣抬頭望了眼麵帶挪揄的延昭,道:“耶律敵魯令貼罕前來叫陣,不過欲探明我方實力,怕戰上一時便會收兵。既如此,將此功績讓與他人又有何妨?”

“你又如何知曉他此番不過佯攻?”

“耶律敵魯生性多疑,他自然不信昨夜的笙歌歡舞當真是我等輕敵之故,卻又想探得我等籌謀,所以這幾日他必會令麾下遼兵佯攻關城。”說到此,延嗣一敲地圖,翹了唇角:“你弄虛我也不實在,彼此彼此。”

延昭在旁暗暗點頭,心道,若爹娘知曉了這些不知要如何歡喜。他搖了搖頭,笑罵:“延昭真真受教了。七少將軍,可否賞臉與在下一道登城?”

楔子 夢囈

更新時間2008-5-17 13:34:24 字數:3459

“芙蓉蹇產,菡萏星屬,絲條垂珠,丹榮吐綠,焜焜韠韠,爛若龍燭。觀者終朝,情猶未足。於是狡童媛女,相與同遊。擢素手於羅袖,接紅葩於中流。”

秋日的午後,縷縷旭陽透過門窗灑進寧靜的紫浣宮,暖洋洋的甚是舒服。我慵懶的斜倚床邊,捧了心愛的書卷,一遍遍淺吟低誦。芙蓉清香隨了嫋嫋清風悠悠蕩來,花香醉人的很。聞著這香,我也如飲了酒般熏熏然。

朦朧間,小池中央一片與水相映的婀娜多姿的芙蓉忽然變幻了裙裾飄飄的仙子手執七彩綾紗踏波而來,微笑著溫柔的召喚我一齊共舞。驀的,心好像被生生剜去了一半,一陣陣的絞痛難當。

這微笑,這溫柔,像煞了他。一個曾令我無法自拔的深深愛著的薄情寡義的男人。那時,他的內斂沉靜,溫柔體貼仿佛是那蠻夷之地特有的蠱毒,令我一見便為之癡迷,為之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