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現此時依舊是晚上,他,閔玄月,列情都還躺在茅草屋中,那兩位女子都安然無恙,且正睡的香甜。
他抬手摸向自己的左胸口處,指尖才一碰到胸膛的肌膚,他就像被火燙了似的連忙將手縮回來。
他剛才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寄宿在他體內的神龍蠢蠢欲動的仇恨。
黑暗中,他一雙星目炯炯有神,無比黑亮。他一眨不眨地望著遠處的蒼穹,仿佛是在追憶,又像是在沉思。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他始終維持一個姿勢不動。
末了,在靜謐的空氣中發出一聲輕歎。他慢慢地起身,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音,稍整衣服,腳步輕巧地出了草屋。
他沒有注意到,當他起身離開得時候,屋中有另一雙眼睛也睜開了。
南宮元麟才在屋外的大石上盤膝坐下來就敏銳的捕捉到背後細微的聲響。
“是誰?”他喝了一聲,猛地回頭,卻見列情站在他身後。
月光下,列情一襲黃衫翩翩飛舞,青絲在背後翕忽揚起又落下,窄肩瘦腰,身姿筆挺,玲瓏有致,一張年輕的臉美麗卻又極度冷漠,不帶一絲表情。她負手而立,眼睛看著南宮元麟的方向。
“列情?”南宮元麟似是有些吃驚。
列情微挑柳眉,徑自走到南宮元麟身邊處坐下,微抬著下巴,眼睛望著遠處的蒼穹。
她那副淡淡的神情,有些寥落,有些冷清,像是一團迷一樣,帶著拒人以千裏之外的驕傲,光是這一點,她和南宮元璘就很像。
南宮元麟並不排斥這個冷漠的女子,相反的還對她有些好奇。
“你也睡不著?”南宮元麟問道。
“嗯!”列情淡淡回應,又問:“你剛才是不是做噩夢了?”
南宮元麟一怔,繼而點了點頭。
“我以前就總是做噩夢,夢到我的族人死在刀光劍影之下,血流成河,屍體摞的像小山一樣。”
南宮元璘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她,她有恨,他又何嚐沒有,而且現在他又背負起了神龍的仇恨。
“過去的,你就不要再多想了。”他說。
“事情是過去了,但是仇恨一直都在。如果我不能為我的父母以及我的族人報仇,那我活著就沒有絲毫的意義。”
她的痛苦,他懂。
隻是南宮元璘不想一直談論這種沉重的話題,於是語氣話鋒一轉,問道:“上次你治我手傷的靈訣究竟是什麼靈訣,居然那麼神奇?”
列情側過頭來看向他,纖長彎翹的睫毛輕輕顫抖,眼底是一抹暗淡的神色,似是悲傷,又似不是。
“那不是什麼靈訣!”列情淡淡地回道。
南宮元麟一怔,不是靈訣?難道是仙術?
他的疑問還沒有問出口,又聽列情說道:“那是天賦,生來就會的。”
南宮元麟聽了大為驚奇,瞪著一雙眼睛盯著列情,許久沒說出話來。
列情有些不以為意的淡淡一笑,“列家每一代人當中,都會有一個天生就會‘長生術’的,這種法術,是通過施術人心裏救死扶傷的意念,再通過本身的靈力來扶救生命。不過,會長生術的人,隻能通過長生術挽救他人,卻始終救不了自己。”
南宮元麟怔怔的點頭。
列情唇角微揚,笑得慘淡。
她說:“列家上下,祖孫三代,到如今就隻剩下我一個了。長生術,長生術,卻沒能讓一個人長生。說起來,還真是可笑。”
列情輕輕地歎了口氣,眼角閃著一絲薄光恍然是淚影。
他從沒見過列情如此這般脆弱的樣子。
或許,在夜裏,在黑暗中,人們才願意暴露自己的弱點。
風吹過,她本能的用手臂環抱著雙膝,似乎這樣,她就不冷了,也不孤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