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少卿毫不掩飾的獨白,聽在傅子羽耳裏,也是一陣酸楚。他無奈的看看離少卿,再轉眼看向離嫣,稍有疑色道:“莫非,她就是你所說的那位蘇姑娘?”
離少卿點頭。臉色更加猙獰。他想起當初他與蘇離鳶初見那日,想到他們漫步在溪流邊,憶起他們的點點滴滴,不覺淚流而下。對於她的身份,初遇時他不是無所顧忌,可他不願多想,他隻想陪在她身邊。然而,世事難料,離萬天卻是百般阻隔,其中緣由他不得而知,雖也詢問離萬天數次,卻次次未果。
當初青園內,他被離萬天關禁閉的半年中,他實不知是如何度過來的,而再見到蘇離鳶時,一切的相思之苦就顯得無關緊要。她說,既不能生相隨,便就死相依。在那一刻,她就真的忘了初衷,執劍之手刺向命門,卻是被他側手阻止,一番打鬥,免不得他身中冰劍刺骨,再後來,便又受了龍吟之傷。
青園院內,流淌著他們的血液,血容於水,緊緊相融。隻是這一幕,除了離萬天,無人再察覺。故此,離萬天命離慕言帶走蘇離鳶,對所有人隻管稱離少卿已死,隱藏了他的蹤跡。
時隔半載,揚州城外突發疫情,亂民之中,他們再次相遇。他看見了她,而她,卻是出現在了駱阡宸左右,與駱阡宸同進同出,大義凜然,冒險置身疫民之中。她和駱阡宸在一起時,盡管曆經險境,她的臉上卻洋溢著欣然與幸福,那是她在他身邊未曾有過的。他也得知,蘇離鳶與駱阡宸有著共同的抱負與誌向。
如今,她就出現在他麵前,他卻不能與她相認,隻因他深知當初那個蘇離鳶已不複存在,她忘了過去的所有,也忘了他。更甚的是,他們不能相認。
所以現在,當傅子羽問及這句話時,離少卿無以回應。
見他遲遲不回答,傅子羽便也識趣的沒再多問,而是徑直走到桌邊坐下,自酌一杯清茶飲了起來。他看向莫老,疑慮問道:“師父,你怎會來揚州?”
莫老放下手中茶杯,長舒一口氣,深沉的看著木桶中昏睡的離嫣,悠遠綿長道:“自她被瑾瑜和落塵帶回來那日,我便覺她異非於常人,她身上有著和普通人家的女子不一樣的氣質。”
莫老話至此,頓了一下,又轉眼看向離少卿,沉凝道:“或許,離少俠對此略知一二。”
離少卿身子一悜,抬眸木訥的看著莫老,對上莫老深邃悠遠的眸子,不置可否。他隻道:“蘇姑娘確實非同凡響。”
“哦?隻是如此嗎?”莫老一雙眸子本就深陷在顴骨中,此時更顯深鶩,他明顯不滿於離少卿敷衍的回答。而正是如此,他就更是確信他的猜測是對的,他知道眼前的這個丫頭身份定不簡單,而離少卿的身份更是可疑。
被人猜忌的感覺,自然不自在。離少卿極不自然的輕咳一聲,忙轉移了話題,他站起身負手走到門口,對著丫鬟吩咐道:“再去備些藥湯來,該換水了。”
“是”。丫鬟們應聲離開。
離少卿再行至桌邊,順自坐下,神色依舊沒能放鬆,目光卻是停留在離嫣身上,他道:“莫老,她會醒過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