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我才回到文科班,還沒有什麼作為,這樣的好事打著燈籠也照不到我頭上。不過我還是別提有多高興,因為那時坐在我旁邊整天說些低級趣味的話的唧喳蟲也當代表走了。他參考周圍得了第二名,老師不知情,同學們也沒意見,讓他抬頭挺胸春風嘚瑟地把書桌搬去8班了。當時聽到通知可樂壞我了,欣喜若狂得都恨不得敲鑼打鼓歡送他。看他搬書桌時一臉依依不舍的表情,還忐忑不安了一個下午。幸得他最後還是抬頭挺胸凜然正步踢出去了。他一走,整個教室的環境汙染指數驟然下降,我耳根終於空前清淨下來。
然後前五名走後不多久,大概再過兩三次考試我就擠上第一名了。
我在第一名這個寶座上不知揚眉得意了多長時間,蟬聯次數之多,讓發哥跟各課任老師開始對我刮目相看,寄予期望。我成了高三5班的最新高度,心光燦爛得我又開始盤算一鳴驚人考幾本的事。
直到有一天,我到發哥辦公室,無意看見各班的成績排名表,駭然發現我是最差勁的第一名的時候,我寒窗十年第一次為自己是第一名羞愧,羞愧得無地自容。
最後我本著一切從實際出發,主觀符合客觀的辯證唯物主義哲學重新樹立了自己的高考誌願。
不遺餘力,創造奇跡。
簡單理解為順利考上三本,一不小心考上二本。
所以我這個時候並不適合談戀愛。
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談戀愛。
喜歡上周希這件事是我人生始料未及的事情。
在周希之前我也有過心動的男孩子,怎麼喜歡的基本都忘了,隻記得曾經看見過誰也緊張過臉紅過,但是那種感覺維持的時間都不是很長,基本上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像青春期的悸動一樣,一閃而過而已。
所以我想喜歡上周希或許也是因為少女成長開始思春躁動了吧,日久難免生情,走得近了,磁場也近了。
但是我不知道這種情懷潛移默化暗滋漸長,竟然慢慢顛覆了所有的可能和不可能。
他開始頻繁地在我夢裏出現了。
我也開始習慣性地到處搜索他的身影了。
隻要一兩天看不到他我都牽腸掛肚了。
我竟然還開始為他流眼淚了。
那個時候已經4月中下旬了,在我已經努力控製自己心無旁騖地衝刺高考的時候,他不聲不響地離開了校園。
其時初夏的氣息已經四處彌漫,蟄伏了一冬的知了全都按捺不住,跑出來了,宿舍樓後麵草田裏的水蛙,每天晚上也都“嘎嘎嘎嘎”喊個不停。隻有我們這種整天看著反反複複的書,聽著反反複複的課,再反反複複考試的備考生覺得有氣無力。
那個時候學校還給我們製定了一個“魔鬼考試”方案,貫徹執行先把我們考暈再把我們考醒的方針,目的高三主管黎副校長在集會上溫柔婉轉地對我們說,一切都是為了訓練我們的考試應變能力和答題技巧,還有提高我們的答題速度。同時也為了增強我們對考試成績的承受能力,不要等到真正磨筆霍霍上考場了,一時緊張,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寒窗十幾載了,如若遇上這樣的事,叫人多麼難過。更不要等考完了,因為考得不好,做出些令人心驚肉跳匪夷所思的事情來。於是學校每天無節製地發試卷給我們做練習。其中好多都是以往的高考題目,或者是老師從網上搜索下載下來的認為典型的類型題,在文印室打印出來,很劣質粗糙的紙張,不大清楚卻很黑的字,散發出濃濃的油墨味。每天肆無彈忌地發下來,收得我們手腳發軟。做完這些還有十天七天的考試,考得很多同學叫苦連天,一副出師未捷身先死的崩潰模樣。
一直顯示得對於學業不求甚解不重功名的阿八,竟然也不堪重負舉起了免戰牌。
4月的倒數第二個星期天,午休前我還在宿舍3樓的走廊看見他中午一點半了還不休息,還回教室看書的,等我一覺睡醒,下午四點鍾就找不著他人了。我還記得再過兩天我們又要考試了,已經是第三次模擬試。那天還是學校在給高三開完家長會後,有史以來第一次給高二年級開家長會的日子。我還記得那天他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配條黑色籃球短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