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算比較安分地留守在教室裏想象著他此時此刻在家複習的情景,想象他或者已經戒驕戒躁更進一步了,或者也會不由自主走走神,或者還會突然想起我怎麼樣之類的事。想著想著自己就莫名其妙地傻笑起來,好像親眼看到真的情景似的。一時之間什麼也不想做了,整個腦子處在了一個放空狀態,呆呆地坐著等著考試結束,或者等下一走出教室就看見他回到籃球場上了。我眼皮都突然突兀的跳動起來了,心中竊喜好像他真的想回來,在暗示我一般。
然而都不是。
校園當晚依然紛紛攘攘,大雨洗滌過後的四中,自上而下都是花草跟泥土的清新氣息。小操場裏兩個籃球場、兩個排球場、四個乒乓球台比比皆人。大家穿上自己喜愛的運動服恣意縱情地在場上玩耍,我從食堂領飯回來,遠遠看見顧小亮了,看見陳成北了,也看見周辰了,還是不見他。
回宿舍吃飯的時候,舍友們興致盎然地聊起班裏的男同學,我心不在焉地坐在凳子上一邊埋頭吃飯一邊聽她們侃侃而談,冷不丁,餘榕在洗漱池邊又提起他,番薯囡接口冒出一句話,令我放進嘴裏的飯停住了。
番薯囡說:“我見過阿八喜歡的女孩啊!”
我略猶豫了幾秒,才緩緩抬起頭,盡量平靜地打斷了番薯囡的話:“你見過周希喜歡的女孩啊?”
番薯囡一邊吃飯一邊點頭,“嗯,不過也沒正眼見過,隻是看見了背影。是高二的時候了,那女的有一天下午經過我們班教室,有人起哄,我跟著抬頭看了一眼,她已經走過去了。隻看見了背影,長得蠻高的,頭發是披肩的。”
哦……
長得蠻高的,頭發是披肩的。
從高二6的教室走過,他正在桌上酣然大睡,突然一陣清風徐來,幽香撲鼻,他醒了,抬起頭大大地伸了個懶腰,卻突然看見窗外,一個身影優雅的女孩,在款款經過。涼涼的風輕輕地吹起了她垂直柔軟的發絲,美麗的容顏在湛藍的晴空下特別晶瑩剔透光彩迷人。他看呆了,慵懶伸展的雙手無力地垂了下來,臉紅發燙,還癡癡地舍不得收回目光。
我竟然自作多情地以為他喜歡的女孩可能是我,還自鳴得意芸芸眾生之中,他沒有戀上別人,回頭喜歡我。孰不知都是我的錯覺!
錯覺!
他心裏原來真的有了傾心的女孩,不是我!
是我想多了!
我依然不過是他生命中的一隻蜻蜓,波瀾不驚,點水即過而已。
不是他對我溫柔了,隻是我認真了。也不是他來撥亂我的心跳,是我先動了心扉。再同路十年又如何,再碰撞五千回又怎麼樣。一個夢能說明什麼,我能發現他在燈火闌珊處還不是因為我一直在尋找。
或者這次逃避你也是情非得已。
周希,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顧小亮說的那句我們是青梅竹馬的話,到底是你說的?還是顧小亮自己編的?為什麼番薯妹說那個女孩不是我?如果你不喜歡我,真的為什麼又要胡說來招惹我呢?如若不是這樣,我又怎麼會胡思亂想難過到不成樣子。
周希,你知不知道,十八歲那年的夏天,雨季真的特別長特別長,我一直不敢告訴十三妹,我的淚腺在那年夏天,無法控製得也變得越來越淺了。
你曾經一聲不響地離開,讓我的心一度沉入了無底的深淵,多少次聽不到世界的聲音。
你曾經不慮後果的玩笑,讓我一度埋怨命運蹉跎歲月,為什麼不讓我一早就知道真相,等到發現的那天,已經無法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