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牛肉還賣嗎?”
“不賣!”
牛肉鋪子的門板一一插上,青天白日掛起了打烊的幡子。
鋪子後門一個身影抄小道往西莊跑,腳下生風,生怕晚一步會耽誤大事。
這時從蒲家大街回來的街坊都各自開了門麵,做起了自家生意。有人看見一道黑影擦肩而過,覺得有些眼熟卻想不起是誰人。
正思索的人被老爹當頭拍了一掌,不厭其煩的聽著嘮叨,兩手利落將皮老虎、麵具、風車、竹蜻蜓等玩具一一掛上。頭上胭脂鋪的窗戶開了,露出胭脂媽媽白裏透紅的臉頰。
胭脂媽媽問大夥兒都回了?那人的老爹說回了,齊算子已經救出來了,但被打得鼻青臉腫。
丟下句活該,胭脂媽媽笑著祝了句“生意興隆”,砰的關了窗戶。
西邊飄來大片烏雲,頃刻間籠罩著東莊上空,盤踞著久久不散。空氣悶熱異常,府門前的茶水添了再添,一壺茶泡到沒了茶色,仍不見崔氏身影。
陳玄一身錦衣濕透,替洪忱扇扇的手早已酸軟不堪,扇出的風起不了多大作用。“幹爹不如回府裏歇著,等崔氏來了您在出來如何?”
洪忱道:“別說些有的沒的,我這一走,你們能保證嫌犯乖乖就範?別小看了崔家人,那樣把詩書禮儀奉為宗旨的人家教出來的女兒,表麵上斯斯文文,實則骨子裏傲得很。”
陳玄眉眼一斜,擦擦汗。“傲也得有個度,一個清河崔氏再大,能大得過天去?皇上是天,可天下有雲,咱們也算半個天了……”洪忱一拳打在他肚子上,毫不留情。
“幹爹打我作甚?怪疼的。”
洪忱道:“知道疼就好,有些道理自個兒領會了就爛在肚子裏,絕不能拿出來說,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
陳玄嘴上道是,心裏卻不大樂意。幹爹也知道這層含義,怎麼就不能讓人說了,天高皇帝遠的,身邊人都是自家兄弟,誰能告到皇上跟前去?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們就是有這個心也沒這個膽子。別說告狀,人沒到皇上跟前定會被老祖宗巽公公以各種理由搪塞回來。
新皇的寶座到如今才坐了五年,龍椅剛有點溫度,方方麵麵都是用人的時候。巽公公雖說是前朝老人,但順遂新君又兼能幹,如今正是炙手可熱。
“有句話不知你聽過沒,叫‘反派死於話多’,咱們幹這行的儼然是他人眼中的反派,說話行事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唯恐說錯一句話,行錯一步路。”洪忱感受到腹部螞蟻爬似的癢,回頭又得跟老祖宗解釋了,那個丫頭真是不識好歹,也不挑個隱蔽的地方紮。
大顆大顆的雨滴落在地麵,一股塵土腥味兒頓時充斥著所有人的鼻。啪嗒啪嗒……大傘上敲起了鼓點,很快傘邊掛了一串串水珠,將傘下的人與傘外的雨隔絕開來。
朦朧的雨線中,隱隱約約走來一個撐傘的綽約身影,細看還能發現她身後還跟著個小黑點。等那人走進了,陳玄低頭提醒洪忱,“幹爹,崔氏到了。”
徐夫人已經從座上起來,高挑的身材正好將季攸寧擋在她身後,從崔氏的角度看隻像是站了一個人。“季夫人您可是來了,幾個時辰前您家的姑娘頑皮,拿著刀子不小心傷了錦衣衛的洪大人。可誰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