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懷信將迎崔氏過門做當家主母的消息旋風似的席卷整個莊子,任憑李姨娘如何鬧,也無濟於事。蕭府上下明白此事已是板上釘釘,紛紛緘默布置新郎新娘的大婚事宜。
張老媽子身為蕭府老仆人,又兼奶過舒姑娘幾口,在裏外都忙碌的時候難得不用前後奔走,便留在李姨娘院子裏不住的勸慰。
李姨娘在蕭懷信跟前鬧了,沒有為自己掙得什麼權力,倒讓蕭懷信對她不耐煩了。禁了足不說,大婚的事一律不準她插手,若不聽,便家法伺候。
隻一想到親生女兒往後必然要稱崔氏為“娘”,她心裏有如刀割,張老媽子才擦幹的淚又一串串落下來。“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張老媽子粗糙長繭的手笨拙的拿著帕子替她擦淚,道:“姨娘可是富貴命呢,莫要聽底下人嚼舌根子。今兒早,老奴從管家那兒聽說了,那崔氏原是與老爺有過婚約的,後來不知怎的又嫁了季大人。”
話外的意思,便是說蕭懷信對崔氏餘情未了。
不過張老媽子很有兩麵刀的底蘊,明麵上是陳述事實,內裏說的話全是向著聽話人一方。不過話若是叫反對一方聽了,也無甚大礙。
蕭懷信娶妻是因他還有情,並非李姨娘做了對不起祖宗家業的事,將來老太太論罪也不會怪到姨娘頭上,張老媽子的話便是這個意思。
李姨娘聽了,抽搭聲低了,鳳目末梢往上輕輕一挑,一顆飽滿的淚珠在眼眶中降落未落,近三十的女人仍有少女時萌態和人婦的嬌媚。
“真的?”
“比珍珠還真!”張老媽子信誓旦旦道。
“可崔氏一個新寡轉眼成了蕭府主母,街坊四鄰往後還怎麼看我,稱呼寡婦為姐姐,我可沒這麼不知廉恥!”李姨娘埋頭在軟和大引枕裏,悶聲悶氣道。
張老媽子眼珠一轉,道:“姨娘且放寬心,您忘了過些時日蕭府舉家遷往京城,到那時街坊四鄰說什麼,咱們又聽不見。等到了京城,舒姐兒在老太太跟前多多露臉兒,她老人家高興了便知道是姨娘教導有方,崔氏的好日子眼見著就走下坡路,而您節節高升……”
李姨娘跟著暢想,雙目流露點點閃光,“那我不日便能做當家主母了!”
張老媽子此時還不能掃姨娘的興致,連連點頭阿諛:“是這個理兒,等您做當家主母,要什麼沒有?”
“張媽媽吩咐廚房做些點心,再備些蜜漬。雀喜去把姐兒請來,我們母女倆談談心。”
李姨娘一通吩咐,張老媽子和雀喜應下緊步出門去辦。
如今姨娘院子裏少了杜鵑,雀喜一人頂了兩人的差事,累極了。府裏少了一個大活人,李姨娘非但不急,反而讓他們當做沒發生一般,可苦了雀喜一人。
蕭府喜事在即,各方麵都得從簡,李姨娘院裏添個新丫鬟的事暫且被擱置了。一來是莊子裏牙婆不好找,二來蕭府都要往京城去了,有更好的選擇擺在眼前,何苦費那心思。
……
婚事緊鑼密鼓的籌辦,動靜雖小,卻驚動了在蕭府東院暫住的賈大觀。
賈大觀坐在窗邊,透過雕花玻璃窗觀賞著外麵的大紅綢子,對棋盤對麵的人一笑。“真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