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馬方晏一番指點下,稱呼師傅的事就糊裏糊塗定下來了,臨下馬車時,季攸寧聽司馬方晏古怪笑了一聲,“寧鈞,怎麼不扶著為師?”
季攸寧不能讓這位貴公子不痛快,隻好跳下馬車,伸出手臂道:“師傅請下馬——”俄爾司馬方晏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摁在她手臂上,“好徒弟,要你師傅落馬,下輩子罷!”
兩人輾轉到了一間依水而建的竹屋,裏麵出來一人,麵色不悅道:“方晏兄難得來一趟,竟耽誤這許久。”待看到司馬方晏身後跟隨的季攸寧,目光一滯,半晌又接上話道:“這是帶小弟來遊山玩水?不過我這小門小戶可不是供人賞玩之地。”
司馬方晏揮動拂塵掃開兩邊瘋長的草木,笑道:“不過來晚片刻,崔禦醫就這麼不耐煩了?替宮裏妃嬪看病時也不見你如此動肝火,消消氣。”拉著季攸寧走到他麵前,“徐起居,那日跟你提過的。”
司馬方晏口中的崔禦醫象征性拱手,“我道是何人,竟是起居郎,久仰久仰!”季攸寧豈聽不出話外之音,原封不動回禮道:“久慕崔禦醫妙手,今日一見,人更妙。”果然見崔禦醫推門的身影一頓。
“虧得你尋到如此好地,每年暑氣正盛的時候都能到此避一避。”司馬方晏抬手示意季攸寧隨意坐,自己挪到東麵臨水的台上與崔禦醫對坐。“你那琴怎得不帶,祖傳之物也該拿來讓寧鈞見識見識。”
不知是季攸寧的錯覺,還是怎的,覺得崔禦醫在聽到“祖傳”二字時刻意看了她一眼,才對司馬方晏道:“既是祖傳之物,更不能隨意叫人看了。徐起居若是感興趣,改日到舍下一觀。”
季攸寧道:“那等好物,還是不要讓我這種汙濁人碰為好,但有機會一定聽崔禦醫奏一曲。”崔禦醫頷首,與司馬方晏說起旁的事。
“刑部可有消息,季大人那案子你一拖再拖,何時才能給我個答複。”崔禦醫蹙起一雙好看的劍眉,五指捏著茶杯,仿佛對麵司馬方晏多說一個字,茶水就要潑出去。
司馬方晏難得正色,“那案子著實難辦,刑部才剛大換血,昨兒刑部尚書才到府上見過司馬首輔,估摸著又被老爺子一碗茶洗了腦子,暈暈乎乎找不到北。”
又道:“刑部尚書早年也是我爹的學生,因丁憂回家三年,一回京就坐上這個位子,自然對老頭子感恩戴德,隻差沒供奉長生牌位。老頭子的意思我也知道得七七八八,季大人一案不是不查,隻是不能在眼下查。”
咚!
崔禦醫把茶杯磕在桌上,“都過了兩年,還要等到幾時,等他妻兒老的老死的死麼!我當初就不該聽你的渾話,若是拚命搏一搏,興許還有轉機。”
司馬方晏不敢去撞好友的槍口,朝季攸寧勾勾手指,“你來勸勸他。”
兩人方才講的都是京城裏不能擺在明麵上的案子,也就是季博昭一案,他們不背著季攸寧,反而有意讓她聽見,看上的估計是她剛得的身份——起居郎,能與皇上接觸最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