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居院這幾日都陰雲籠罩，大夥一道吃飯時都心驚肉跳，三兩口吃了趕緊逃走。隻留周奉賢忠犬似的黏在季攸寧對麵，眨巴著眼睛：“饗君兄，我錯了，下次我再也不喝酒了……你說說話，好不？”
季攸寧放下碗筷，就在周奉賢以為她終於肯原諒他那晚所犯下的錯時，季攸寧眨眼就沒了蹤影。“……？？？”
不久，周奉賢瘋狗似的追出來。“饗君兄，我給您跪下了還不成麼？”在對麵屋子謄錄起居錄的楷書哈哈大笑：“效梁小弟，喝酒誤事啊，記住哥哥們的四字箴言。”
季攸寧終於擺脫了瘟神，去大堂尋荀子川，商量明日跟他上值的事宜。但凡選上的起居郎各自由一名現任起居郎帶領，上值時跟著學習如何記錄皇上的一言一行，以及哪些改記，哪些話如何轉述成書麵上的話。
荀子川正批著二皇子昨日上交的仿，見她好像背後有鬼追似的跑進來，皺眉道：“舉止，舉止！本官要說幾遍，你才記得住！”隨手抄起一塊帕子丟過去，道：“又被周奉賢纏上了罷，抽空真該和柳華生談談，帶的什麼學生，牛皮糖似的。”
季攸寧湊過去，看他批閱差不多了，問道：“大人，明日早朝，我該準備些什麼？”
“帶上腦子就成。”荀子川在宣紙末尾批上一個“閱”，才道：“紙筆都給你備好了，屆時底下那些四品以上的官兒說什麼，你都照實了寫，但皇上的話你就得好好斟酌意思。雖說皇上每日說得不外乎是那幾句‘免禮’、‘準奏’、‘容後再議’，但也不是每回都是一個意思。”
季攸寧好整以暇，問道：“大人能否舉個例，學生腦子笨。”
“例如禮部侍郎奏報哪位王爺又喜得貴子，需要送什麼禮，恰好工部尚書持笏說哪宮哪殿近日走水，需要撥款修繕。兩件事撞到一處去，孰輕孰重就得由皇上定奪，這時常說的就是‘容後再議’。”
見她疑惑，荀子川又道：“當今天子子息單薄，膝下隻有兩位皇子和一位公主，而那位王爺都是第八個孩子了，這份禮送得誰能舒心？”
季攸寧了然，接話道：“不過又不能當麵拒絕兩部的提議，才容後再議。”荀子川露出讚許的目光，道：“這方麵你與周奉賢相比有些吃虧，不過你腦子機靈，就算沒一個當大官的爹，照樣能順風順水。”
季攸寧最近跟了荀子川，才知道兩位起居郎平日雖然互幫互助，可也有私下較量的時候，而這種較量多數時候體現在各自帶領的學生將來能不能替他們長臉。
交待完畢明日還需注意的事項，外麵來了一位黃門，恭敬取走了二皇子的作業，還說明日因公主回宮，明日的仿須得和後日的一並送來。荀子川點頭應了，囑咐黃門帶了兩句話才放人走。
季攸寧算算日子，滯留在榆花莊的錦衣衛和安邑公主也該回來了，而她最近最好少出去走動，以免碰上一些老麵孔。
醜時正，季攸寧早早醒了，洗漱完畢去大堂等荀子川，未想荀子川早她一步等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