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蓁撫摸著棺槨，就像是撫摸著自己最親愛的孩子。佑兒神色安詳的躺在裏麵，就像隻是睡了一覺，過一會兒還要醒過來和自己說話似的。
蕭岐站在她的身後道：“皇嫂這是做什麼？”
顧蓁笑了笑道：“佑兒還是個孩子，擔驚受怕的做什麼？好歹有你這個皇叔在，他離開這些事情不好嗎？隻是亡國之君的屍身容易遭人踐踏，還要請王爺盡快將佑兒送出去，叫他走的安心些。”
顧蓁驀然道：“哀家何苦給你下毒，還不如你活的好好的，這南陳還能有所依傍。”
蕭岐卻不見吃驚的樣子，仿佛一早就知道了似的，溫柔笑了一聲道：“皇嫂說的什麼話，皇族之中亦有男子，還有二皇子在，何必偏要本王？有些事情是皇嫂所願，本王又怎麼會拒絕呢？”
顧蓁輕笑了一下，恍然道：“原來你是知道的。”
蕭岐握了一下她的手，趁著顧蓁還沒有反應過來就鬆開了。他身上穿的是銀光鐵甲，正是要上戰場之前的裝束，莞爾笑道：“本王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皇嫂也請多珍重。”
顧蓁轉頭看向張牧之道：“本宮吩咐你的話都已經說完了，你派去照顧嫂嫂和杭哥的人都已經到了嗎？”
張牧之道：“全按娘娘吩咐。”
他懷裏揣著一個拳頭大的沉甸甸的物件，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頭，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哽咽道：“奴婢拜別太後娘娘，太後娘娘萬福金安長樂未央。”
趙如意說汪作舟來了，顧蓁應了一聲道：“去吧，去讓他帶著戴姐姐離開這裏，從此天南地北都好過在皇宮裏。”
趙如意神色古怪道：“昭容不肯，請汪作舟將奉寧長公主帶走了。”
顧蓁知道戴梳心不肯走，必然是抱了死誌，吩咐人道：“去瞧瞧昭容，好好收殮。”
而趙如意說完這一句話，看著張牧之的身影漸行漸遠，扶著顧蓁的手道：“奴婢陪著太後娘娘吧。”
顧蓁此刻穿著的乃是她封後時候的服製，是她唯一的身份，是蕭屹的皇後。她的一身尊榮都由此而來，也應該由此而去。這件衣服因為隻穿過一次就被收了起來，如今看起來也是嶄新如昔，奈何她瘦了許多撐不太起來了，寬大的裙擺拖拽在身後顯得有些累贅。
蕭岐看著她，想要把她刻在自己眼中似的，道：“皇嫂既然要去巡視軍務，不妨與本王一道，由本王護送皇嫂過去吧。”
顧蓁搖了搖頭道：“王爺請為陛下舉哀吧，你我已知無力回天，百姓無辜，何必還要牽連諸多性命。”
蕭岐看見她手中握了一卷畫藏在袖中，不想也知道這畫是什麼。而他自己隻有那一刹那的溫暖來不及回憶就已經失去了，他笑了一下，執意上前走在顧蓁前麵，將她送上了鳳輦。
桓越城外，乃是駐兵森嚴的北齊軍隊，由北齊將領馮釗領兵，顧書棠和薛策也都是死在他的劍下。那軍隊所處的地方的土地上似乎發著紅，不知道是哪一邊士兵的血。這一邊的城門是蘇循所守，據說他已經陣亡了。
此時正是正午，陽光鼎盛，岐山王另一處城門被攻改道去了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