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曲水亭街大葬(3)(1 / 3)

我揣摩她的意思,點頭回應:“大娘,我不是個愛多嘴的人,別人告訴我什麼事,我一向都守口如瓶。”

既然她趁著家裏沒人的時候過來,一定是要告訴我秘密的話。我表明態度,她就好做得多。

“你也卷一支?”官大娘把煙盒遞過來。

我搖搖頭,舉手擋住:“大娘,我不吸煙。”

黃昏暮色漸重,我們沒有開燈,隻有靈前桌上那兩根代替長明燈的蠟台散發出微微的黃光。光暈隻能照亮半個靈棚,所以我和官大娘的身體幾乎已經被暮靄湮沒。

霓虹燈、狂熱夜、車水馬龍不夜城是屬於芙蓉街、泉城路、泉城廣場的,隔了幾條街,這片老城區全都藏在光明城市的暗麵,已經被外麵那些紅男綠女們忘記。這裏和外麵,兩下裏的夜隔著幾個世紀一樣,外麵紙醉金迷,這裏古樸陳舊。

“大娘,該記住的我都記住,不該記住的,就當耳邊風。”我又說。

“好孩子,夠聰明。”官大娘說著,轉頭看看南麵老牆的殘破牆頭,忽然若有所思:“石頭,從小到大,有沒有人教過你,暗夜裏聽見陌生人叫你的名字,千萬不要隨口答應?”

我點頭:“大哥教過我。”

大哥說過,那些陌生的聲音被稱作是“勾魂野鬼”,尤其是在橋下、河邊、廢墟、樹林之內,它們的邪術尤其厲害。它叫,你答應了,魂魄立刻被勾走,整個人就變成了倀鬼,任由它們擺布。

從小到大,我沒遇到過這種詭異的情況,所以隻把它當做怪談。

“那就好,那就好。”官大娘說。

南麵的老牆隻有兩米高,防盜性能極差,但像我們這種破舊的院落,小偷是很少費力光臨的,因為他們也很清楚,到老城區來收獲很小,就算連偷十幾家,恐怕也湊不夠一萬元。所以,我一直都沒有修葺院牆的計劃,任由它破敗下去,牆頭的麵磚也被狗尾草、燕子蓑衣、馬齒莧拱著、裹著,十有七八已經殘破鬆動,大風一吹就有跌落的危險。

同樣,老宅的三間北屋也年久失修了,下雨滲漏、刮風落瓦已經是常見現象。我想過,忙完了爺爺的喪事,真的得請工匠來家裏抹灰補瓦,免得大暴雨來的時候,弄得我無處容身。

“老城區裏怪事多,夜裏還是多加點小心才是。”官大娘又說。

兩盞長明燈中間的香爐裏插著長命香,此刻三支香已經燃到了底,我自然地起身去續香。守靈一夜的話,至少要續十次香,換兩次長明燈。這些工作對於一個人來說,實在是艱巨之極,因為到了下半夜人人都會打盹,必須得有換班的人。

唐晚離開前,曾留下話,今晚值上半夜的班,到淩晨兩點時,就會回來替我守靈。

一想到唐晚,我心裏立刻暖融融的,酸軟的四肢也有了力量。

“石頭,唐醫生對你不錯,抓住機會,別錯過了。”官大娘在我身後說。

我背對著她,深深地點頭:“謝謝大娘提醒,隻不過我們也是剛剛認識,交往不深,很多事還需要時間的考驗。”

官大娘一拍大腿,發出啪的一聲響:“你這孩子,唐醫生是‘神手’唐家的人啊!這送上門來的金娃娃還需要考驗嗎?隻要你跟她好上了,就等於是渾身貼滿了護身符,還有誰敢打你的主意?就連大娘我,也得沾你的光啊!”

我點上香,恭恭敬敬地向著爺爺的遺像鞠躬,然後把香穩穩地插在香爐裏。續上香,我又雙膝跪下,連磕了三個頭,個個額頭觸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