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它嗎?你確定?”他問。
圖片旁邊的文字全都是彎彎曲曲的俄文,我一個字符都不認識,唯一能夠看懂的,就是圖畫下麵的一個價簽欄,裏麵用的是美元符號,而數值則是用阿拉伯數字填寫,其中有一個“一”,後麵則跟著八個零。
我點點頭:“正是它。”
“夏先生,你總是給我驚喜。如果你手中有這幅畫,所有賬目一筆勾銷,我還會另外給你一大筆錢,作為獎金。”嶽不群說。
我不懷疑嶽不群的話,他就像海東青一般,高屋建瓴,遠見卓識,其分析事物的出發點高於普通人一萬倍。
隻不過,明知道那幅壁畫就在地道裏,也未必能夠將它拿出來。
“這是一幅很有意義的畫,融合了西洋繪畫技法和中國哲學思想,第一次看到它的人,都會被其中蘊含的深意所折服,並且發瘋一樣地去探究作者想要表述的意義。”嶽不群把平板電腦舉高,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幅畫。
連城璧有些走神,目光時而投向窗外的賭廳,時而轉向我。
我知道,她的心已經亂了。
她的心亂,不隻是因為呂鳳仙在賭廳內的無恥醜態,更因為嶽不群在這間窺探室內所做的“心理學”暗示。
舉個簡單例子,古代賭場、妓院裏的布置相當微妙,以致於那些飽學的才子、老實的書生、憨厚的農民一踏進去,就會被酒色、金錢所迷,不傾囊而出,絕不離開。
“布置”就是奇術之一,賭場、妓院如同色與賭的迷宮,先將人迷住,然後再掏空其腰包。
我在這裏,連城璧就會沒事,因為自始至終,我的注意力都在嶽不群身上,沒有半點迷惑。
“夏兄弟,你確定能給我這幅畫?”嶽不群問。
我笑了笑:“如果嶽先生渴求,我願意一試。”
嶽不群的視線從屏幕上移開,盯著我:“你要什麼?剛剛我說到錢,你根本毫不在意,為什麼?”
我凝視他的臉,從表麵一直看到他的腦中、心裏、思想精髓深處。
“世上本無先知,如果有人覺得先知高高在上,那是因為自己已經屈膝下跪——”我淡淡地在心底告訴自己。
嶽不群之所以成為江湖消息的集散地,那是因為他以最先進的“大數據”為後盾,通過電腦程序的反複分析與推演,將很多大事的走向“計算”出準確結果。
他不是先知,而隻是一個擅長於電腦計算的奇術師。
我若問計於他,首先就要把自己腦子裏的資料交給他,然後接受他的“計算”。
這種情況下,我給他“十”,他也許隻回饋“一”,是一種不對等的信息交換。表麵看,他為我解答疑惑,但實際上他卻從我這裏得到了很多,成為構成“大數據”的一個像素。
“我不要什麼,既然一切最終歸於虛空,那麼知道與不知道,還有什麼分別?”我說。
嶽不群有些奇怪:“夏兄弟,可我見到你的時候,你臉上清清楚楚地寫著很多問號。怎麼?這些問號你自己都想明白了?”
我搖頭:“不是想明白了,是因為累了,不再想追根溯源。”
“把畫給我,你要什麼,隻要是我有的,盡可以一把給你。”嶽不群有些緊張。
到櫻花別墅來的人,大部分都是有求於他。所以,他高高在上,如同指點迷津的先知。我不求他,無欲則剛,反過來他無法掌控我,就隻能看我的臉色。
我想了想,淡淡一笑:“嶽先生,謝謝你好意,那我還是問一個問題吧,要不,別人會笑我入寶山而空手回。”
嶽不群點頭:“請,盡管我,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問:“二戰中,日本人究竟在濟南城幹了什麼?”
“什麼?什麼?”這問題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所以他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反問。
這個問題將連城璧的注意力也吸引過來,轉頭看著我,臉上帶著疑惑的苦笑。
“這個……夏兄弟,我可以拷貝一份電腦資料給你,上麵有按照公曆的年月日分門別類記錄的戰爭記錄,從日本軍隊進入濟南西關的第一天起,直到天皇宣布投降、軍隊撤出濟南的最後一天止。”嶽不群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