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戰中的中國多災多難,幾乎每個家族都有一本遭日寇欺淩殺戮的苦難史。老班家族的遭遇不是個案,相同境遇的人實在太多了,這也就是每年的五月三日那麼多濟南人聚集在趵突泉北路的“五三紀念碑”前高呼抗日口號的原因。每年此時,濟南城都會全城拉響警報聲,以告誡所有國人,前事不忘後事之師,記住國恥、民恥以及中華之恥。
“老班,我理解你。”我說。
老班向我伸出手來:“夏先生,難得有緣認識,以後一定多向你請教。我不懂奇門遁甲之術,是絕對的外行,所以這一戰,全看你的了。”
我站起來,跟他用力握手。
戰鬥中的“同仇敵愾”很重要,因為這就是士氣的來源,緊密團結起來的一小隊人馬往往能夠戰勝強大幾倍的敵人。
“這下好了——”連城璧也受到鼓舞,精神振奮。
她的話說到一半,所有人的手機同時響起了短信提示聲。
通常情況下,移動公司群發垃圾短信才會造成這樣的效果。
“等你來——什麼意思?”有槍手掏出手機看了後,低聲驚叫起來。
連城璧取出手機,皺眉低語:“什麼意思?有人群發了‘等你來’三個字。”
除我之外,樓頂所有人都取出手機來。不用問,他們收到的都是同一條短信。
“夏先生,你的手機呢?”老班望著我。
我的右手伸進口袋裏,遲疑著,沒向外拿。
“不對勁!”我思忖著,但是幾秒鍾內並未想出到底是哪裏不對勁。
我取出手機,低頭劃屏解鎖,看到一條新的短消息,正是“等你來”三個字,後麵跟著一個感歎號。
“誰發的?神經病嘛!”老班說。
我抬頭,就在那一刹那間,老班的頭突然炸裂開來,像是被榔頭敲碎的一個紅瓤大西瓜一樣,血肉飛濺,四下裏都是。
隻有開花彈才能造成這種暴虐的殺人效果,而隻有變態狂人,才樂於使用這種慘無人道的子彈。
“是嶽不群,都趴下,都趴下!”我大叫。
所有人全都縮在女兒牆下,我也拉著連城璧向右迂回,進入到老班的射擊位置。
噗通,老班向前撲倒,趴在我和連城璧剛剛坐過的台階上。
“大家不要慌,都別動,趴著就沒有危險。”我低聲吩咐。
老班的死是一個警告,因為當時我、連城璧、老班是站在一起的,遠距離狙擊步槍可以射殺我們三人中的任何一個。
“我們都忘了,嶽不群是超級黑客。”連城璧懊悔不已。
我沒忘,但在現代社會中,黑客無處不在,無所不能,攻破通訊係統然後給所有人群發短消息已經是非常容易的事。
“他在警告我,不要慌,大家暫時沒有危險。阿璧,把剛剛我安排的攻擊時間提前——提前一分鍾,準時發動。”我說。
“那你呢?”連城璧焦灼地問。
“他警告我,我就不會死。現在,我去別墅。”我說。
連城璧還要再說什麼,我輕輕地噓了一聲:“阿璧,別勸我,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們必須戰鬥,用戰鬥來保全自己。這一次,每個人都在為自己而戰,懂嗎?”
我不願她再說任何影響士氣的話,老班死了,他可以死,任何人都可以死,為什麼我不能死?
每個人的命都值錢,也都不值錢,但大家都是平等的,都是一條命。
“拚了——”我在心底猛叫了一聲,然後緩緩站起來。
連城璧也想跟著站起來,立刻被我按住。
相信此時此刻,我已經暴露在嶽不群的望遠鏡中。
他想殺我的話太簡單了,隻需扣動扳機即可。
“不死鳥”的陣式已經膨脹了數倍,燈的密度增加了一倍。俯瞰之下,等於是一隻“瘦骨伶仃的鳥”變成了“羽翼豐滿的鳥”。
“嶽不群深不可測,無論怎麼重視他,都仍然是‘輕敵’。”我在心底告訴自己。
當然,老班被射殺,也有我的責任在內。
我是指揮官,目標就是殲滅敵人的同時,保證自己麾下的人馬毫發無損。
淩晨夜風極涼,高樓之上,感覺更甚。
如果嶽不群射殺我,子彈飛行的軌跡定會跟殺死老班的那顆開花彈一樣,射中頭部,砰然炸開。
“如果結果是死,那就來吧。”我向著“不死鳥”微笑。
我希望,嶽不群能夠看到我有這樣的表情和如此淡定的胸懷。
“兩顧茅廬,可乎?”我的手機又收到一條短消息,隻有寥寥六字。
“好。”我立刻回了一個字。
既然提到“兩顧茅廬”,那麼,嶽不群就是自比為三國時代的諸葛武侯。昔日諸葛武侯隱居南陽臥龍崗,劉玄德、關雲長、張翼德三兄弟總共三顧茅廬,才請得一代英才“臥龍”諸葛孔明先生出山,成就了蜀國大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