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嶽不群是有著衝天之誌的人,深謀遠慮,運籌帷幄,絕對不會以殺人為樂。
“茶已滾,隆中對。”嶽不群又發來一條短消息。
我給他如此回信:“不是隆中對,而是籠中對。”
在嶽不群的經營之下,櫻花別墅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囚籠。誰若進去,就成了“籠子裏的對話”,而絕對不會成為“隆中對”那樣的千古佳話。
“記住我的話。”我再次叮囑連城璧,然後一個人離開女兒牆。
“保重,保重夏先生……”所有人向我告別。
他們大概以為,這將是最後一次看到活著的我,等於是集體為我送行。
我走了,即將進入嶽不群布下的“不死鳥、籠中對”,但同時我也給自己留下了後手,那就是“提前一分鍾動手”。
現代化戰爭中,某些精確打擊的武器哪怕隻提前一秒鍾,也會改變戰爭結果和曆史進程,更不要說是一分鍾了。
籠中對是一場賭博,我押注的關鍵點是時間,而此時嶽不群自以為坐莊,而且莊家通吃,大殺四方,根本無需考慮對手的反擊。
既然是賭博,大家都有機會,搏一搏,或許就能搏出個未來、殺出個黎明呢?
即使是在淩晨,經十路也是車流不斷的。
我站在路口等綠燈,雙手插在口袋裏,絕對沒有半點焦灼與懼怕。
在這裏是看不到櫻花別墅燈陣的,但我已經感受到,一股狂飆殺氣正從南向北,沿著燕子山西路摧枯拉朽般衝下來。
燕子山西路的地勢是南高北低,南北落差至少有二十米。所以,殺氣如同山洪爆發一樣,根本抵擋不住。
此時此刻,唯有釜底抽薪,才能破掉嶽不群的“不死鳥”之局。
綠燈亮了,我一個人孤零零地過馬路,毫無氣勢,也無同伴,連易水作別的荊軻都不如。最起碼,昔日易水送別之時,荊軻身邊還有一個秦舞陽跟隨。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就是此時此刻真實的寫照。
剛剛走到經十路中央,一輛無牌無證、無燈無良的大貨車呼嘯而至,闖過紅燈,從我麵前五步遠處衝過,旋風帶起灰塵,撲得我滿頭滿臉都是。
“我——”我木立在路當中,一肚子火發不出來,隻好撣了撣頭發上的土,小步快跑過馬路,狼狽如喪家之犬。
“穩住,穩住,穩住。”在路邊站定之後,我閉上眼,連續深呼吸十次,直到自己衝到腦門上的火氣都無聲地散了,才慢慢睜開眼。
大貨車仿佛是一個神奇的警示,狂怒而來,飛馳而去,隻要是個正常人,都樂於遠遠避開它,絕對不會跟它搶道。
就像現在,嶽不群控製了局麵,甚至我可以想象,他除了“不死鳥”之局,還有另外無數種後續變化手段,足以靠著“地利”吞噬秦王會所有人馬。
他勢大,我無勢。
他有地利,我既無天時,又無人和。
他籌謀已久,蓄勢待發,我一無所長,臨時派將。
他自比於臥龍崗上天下第一智者,我則是單槍匹馬而來的人質。
兩下相比,他強勢如鷹,我則孱弱如兔。
除了防守反擊,我沒有任何路可以走。
沿著燕子山西路向上,越走越是吃力。路邊一家商店門口停著一輛摩托車,我走過去,把車頭下麵的線束揪出來,找到打火線,然後用兩條裸線打火,瞬間啟動了摩托車。
“對不住了朋友。”我向著商店門內拱手,然後跨上摩托車,奔向別墅。
嶽不群做局,我來破局,所以越是出人意料的舉動,越能對局麵進行細微改變,使得勝負天平產生微妙的震動。
我到了櫻花別墅的門口,前麵已經變成了一片燈的海洋。
更令我想不到的是,這個燈陣采用了三維立體布置的方式,沒有兩盞相鄰的燈在同一平麵上,全都是高低起伏、錯雜參差的。
摩托車的排氣筒突突突突地響著,就像我的心一樣,忐忐忑忑,七上八下。
我從深淺洗浴中心的樓頂向這邊看,因為有一個視覺上的誤差,才以為燈陣是平麵體。這種謬誤太可怕了,因為即使槍手們按照我的吩咐射擊“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個關鍵方位,其結果也未必像我預估的那樣。
舉個例子,現在我站在別墅入口處,即“不死鳥”的左翼翅尖上。
這裏是此陣的“青龍”位置,燕子山西路傾斜向下,兩側店鋪高低起伏,正是應了“蜿蜒巨龍、穿行人海”的布局。
兩名槍手大約在兩分鍾內就能射光二十顆子彈,可總共四十顆子彈能對燕子山西路上的這條青龍產生多大的影響?能對嶽不群的“不死鳥”造成多大的創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