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劉文靜知道長孫順德這老家夥在暗諷自己,心裏頭直冒火,卻掩飾著笑道,“此一時彼一時也,倘若皇上肯派臣前去,臣敢保證三日之內斬堯君素首級呈獻皇上。如若不能殺堯君素取河東,臣願將頸上之頭交付皇上處置!”
“劉大人頸上之頭是小,河東乃關乎國家大事呀!”裴寂麵含譏諷地說道,“再說,劉大人剛隨秦王平定西秦,若此時有個閃失,那不是前功盡棄了,哈哈!”說著,兩眼直瞅著劉文靜,不懷好意地笑了笑。
劉文靜聽到那陣陰陽怪氣的笑聲就覺得刺耳,更別說裴寂那冷嘲熱諷的表情。他心裏清楚,裴寂處處打壓自己,不讓自己建赫赫戰功,就是怕他有朝一日會位在其上。而他偏偏就想功過於他,位高於他,權重於他,所以朝堂之上處處以他爭鋒,不失時機地反擊他,同時也絞盡腦汁地想辦法爭取李淵的信任、器重和寵幸。不過,由於他與裴寂之間的矛盾日益表麵化、尖銳化,這使得李淵越發疏遠他,冷落他了。
李淵似乎已經有點厭倦裴、劉二人的明爭暗鬥了,所以一看見他倆有爭鬥的跡象,就趕緊出麵阻止。沉吟片刻,他堅決地答複劉文靜:
“劉大人,你剛下戰場,確實需要好好休息一番。朕命你在家靜養一月,不必上朝!”
“皇上,您……”劉文靜大吃一驚,心裏明白這是李淵有意進一步消弱他的權力和影響。他心有不甘,滿腹牢騷,卻又不敢明目張膽地反抗,隻能對李淵叩謝道,“謝皇上體恤,臣遵命!”
“父皇,劉大人機智多謀,善用兵,兒臣以為當遣劉大人前往河東為好!”李世民力挺自己的鐵杆盟友,也對李淵如此對待功臣頗為不滿。
李淵一見李世民為劉文靜求情,心裏就不是個滋味,臉色直往下沉。說實話,他一直就沒忘記劉文靜的巨大功勞,對他心存感念。可是事到如今,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出手打擊這位功臣,直至他的影響力在朝廷中完全消失。不為別的,就為了削弱秦王府的勢力,以確保東宮太子之位穩如泰山。他知道自己這樣做,委屈了劉文靜,可誰教他站錯了隊,死忠於秦王呢!這麼一想,他那份愧疚之情又釋然了。此時,他硬起心腸冷聲說句:
“這是朕的旨意,你不必多說了!”
李世民看見父皇臉色陰沉而嚴厲,也就不敢再頂撞他了,隻得乖乖地退到自己的位置上,可心裏麵翻湧著一股子怨氣,對父皇的做法很是不滿。
此時,太極殿內出現了短暫的沉寂。過了會兒,李淵的目光逐一掃過自己麵前的文臣武將,然後沉著聲音問:
“各位愛卿,誰願前往河東討賊呀?”
話音剛落,一形貌粗獷的彪形大漢從隊列中走出來。此人就是李淵母親的侄兒獨孤懷恩,他疾步上前,叩首高聲道:
“臣願往!”
李淵見是獨孤懷恩,內心一陣歡喜。他素來頗為喜愛這位四肢發達頭腦也不簡單的表弟,以為他是個智勇雙全的帥才,因而常帶他四處征戰,即位後又任命他為工部尚書。現在獨孤懷恩再一次挺身而出,為他排憂解難,自是令李淵倍感欣慰。他不假思索,就準備答應獨孤懷恩的請戰。
可就在這時,莊嚴肅穆的太極殿內突然響起了一個反對的聲音。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民部尚書劉文靜。他瞟了獨孤懷恩,不屑地冷笑道:
“獨孤將軍勇則勇矣,然不懂謀略,恐難敵得過堯君素。臣請皇上另命一員智勇雙全的大將領兵前往河東,如此方能不負皇上期望!”
李淵瞅見劉文靜如此瞧不起自己所器重的大臣,心中不悅,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了。這一變化被裴寂瞧了個真切,他當下就猜到了皇上的心意。盡管他對獨孤懷恩的能力和人品都不大賞識,但為了附會聖心,他還是決定支持獨孤懷恩。於是,他趨步上前,進諫道:
“皇上,獨孤將軍身經百戰,有勇有謀,臣以為可率軍征討河東。請皇上聖裁!”
聽裴寂這麼一說,李淵的麵色立即和緩了許多,豐腴的麵頰上掠過一絲令人難以覺察的笑意。沉吟會兒,他神態莊重地下旨道:
“既然裴愛卿如此舉薦,那朕就準奏了!好,朕命工部尚書獨孤懷恩即日前往河東,統軍攻克蒲阪城,不得有誤!”
“臣領旨謝恩!”獨孤懷恩欣喜不已,伏地叩拜道。
劉文靜見李淵對裴寂言聽計從,而視自己的諫言如草芥不予采納,很是憤憤不平。他一時按捺不住內心的衝動,竟然拂袖離席而去。這令朝堂之上頓時一片嘩然,眾臣目光齊刷刷地對著正襟危坐於龍椅之上的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