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不久安興貴就成為李軌的心腹之臣。安興貴看見李軌如此信任和器重自己,便認為勸降的時機已經成熟了。於是,一日退朝之後,安興貴沒有隨眾人離開大殿,而是向坐在龍椅上的李軌走了過去。他對李軌深深施了一禮,然後在身邊的凳子上坐下。
此時,李軌心裏有點煩,正想與自己的心腹談談心。不料,安興貴這麼善解人意,不請自到,這令他的心情一下子好轉了不少。他那張棱角分明的瘦長臉上浮起絲笑容,目光柔和地望著安興貴,不輕不重地問句:
“安愛卿,方才朕對賑濟災民一事所作安排,你以為如何呀?”
“皇上心係百姓,傾力為民,實令臣敬佩與感動!”安興貴一臉真誠地答道。
“是呀,朕一心想解決涼州災民的吃飯問題,可倉中缺糧啊。”李軌微蹙著濃眉,神色憂慮地說,“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朕能做的也隻能這樣,唉!”說罷又長長地歎了口氣,露出一臉無可奈何的神情。
“唐國麥粟豐收,堆積如山。皇上,您為何不向唐國求助呢?”沉思了會兒,安興貴試著問句。
“李淵不滿朕稱帝,扣押使者,又令吐穀渾出兵侵犯我大涼,與朕為敵。”李軌臉色一沉,氣忿地說道,“朕豈能向敵國救援,自取其辱?”
“大唐皇帝素來以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又豈會以此而拒救涼州災民於水火之中呢?”安興貴說道,“臣以為,皇上若肯相求,必能得到大唐的援助。如此,涼州災民就有救了。否則,必將餓殍遍野,民心沸怨哪,皇上!”
“李淵野心勃勃,欲吞並天下。”李軌提高聲音說,“朕若向李淵求援,他必向我索取河西之地,逼朕向他俯首稱臣。你說,朕能這樣做嗎?”
“皇上,請恕臣鬥膽進言!”沉吟良久,安興貴勸諫道,“大涼轄地不過千裏,土地瘠薄,百姓貧困,加之又遭災荒,民怨沸騰,朝野動蕩。且大唐與吐穀渾合兵正準備攻打涼州,周邊戎狄如豺似狼,對我大涼虎視眈眈,伺機出兵攻城掠地。如此看來,皇上已深陷內憂外患之中,如若不作變通,恐難守河西偏隅之地呀!”
“愛卿所言不謬!”李軌神情凝重地歎口氣說,“朕深知大涼正處於險惡之中,很想擺脫困境以圖發展,然一時苦於無計。愛卿,你有何良策呀!”
“今隋室已亡,李唐興起,奪取函秦,統治中原,有雄兵百萬,良將無數,戰必勝,攻必取,天下已無人可敵也。”安興貴語調激揚地說,“縱觀天下大勢,日後必由李唐所主宰。此乃天意,決非人力所能為之。故為今之計,皇上當順應天命,歸順大唐,以圖功名富貴也!”
“昔日吳濞以江左之兵尚且稱自己為東帝,朕今有河西之地,豈能不為西帝?”李軌自負地答道,“朕據山河險固,唐兵雖強大,又能怎樣?”
“河西乃彈丸之地,不論如何險固,也無法阻擋勇悍的唐軍。如若有朝一日唐軍發兵攻打河西,那必定是勢如破竹。”安興貴接著勸李軌,“皇上聖明,自當認清當前形勢,清楚敵我雙方實力相差懸殊。若依然固執己見,以卵擊石,那無異於自取滅亡。皇上,請三思啊!”
“朕乃堂堂大涼皇帝,豈可俯首稱臣降於他國!”李軌神色堅毅地答道。
“時勢使然,皇上當上應天意,下合人心!”安興貴諫道,“倘若皇上能以河西之地歸附唐國,實為漢朝竇融,必封王裂土,富貴一生哪!”
李軌見安興貴如此賣力地替李淵勸說自己歸順大唐,心裏漸感不快,而且突然對他產生了疑心。於是,他兩眼緊盯著安興貴,繃著臉質問道:
“安興貴,你幾次三番地勸朕降唐,是前來替李淵做說客的吧?”
“非也!”安興貴看見李軌變了臉色,知道他不高興了,趕緊誠惶誠恐地跪拜道,“臣全家深受皇上厚恩,豈敢有二心,更不敢私下歸附唐國。臣之所以勸皇上歸附李唐,實為皇上著想,為河西百姓造福。請皇上明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