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成這孩子也真糊塗,他怎麼能私下從涇州調兵進東宮呢?”一提到這事,李淵就恨鐵不成鋼地責備道,“當了這麼多年的太子,難道會不知道這私自調兵觸犯了律令嗎?真是的!朕教了他這麼多年,也算是白教了,哼!”說時,臉色就不由得慢慢往下沉。
“太子聰明過人,哪能不知這些呀?”尹德妃見李淵生悶氣,就一頭伏在他寬厚的肩膀上,低低地說句,“太子明知故犯,這也是出於無奈嘛!”
“怎麼會出於無奈?”李淵像是被氣糊塗了,沒頭沒腦地問道,“愛妃,你說建成他私下往李藝那兒調兵,怎麼是出於無奈?”
“皇上,您難道真的不了解太子的處境嗎?”尹德妃提高聲音說道,“跟您說吧,皇上,太子如今真是在油鍋裏煎熬著過,他日夜都在為自己的太子之位而擔憂,甚至為自己的性命而憂心忡忡啊!現今秦王仗著自己手下兵多將廣,勢力強大,對東宮擺出副咄咄逼人的架式,有篡奪太子之位的企圖呀。太子是明白人,他自然能看出秦王的狼子野心,因而處處多加提防。東宮兵馬不如秦王府多,太子調兵加強防守,這也是無可厚非的嘛!皇上,您又何必如此興師動眾呢!”頓了頓,接著又明知故問句,“皇上,難不成您想看到秦王入主東宮,往後繼承您的皇位嗎?”
“太子是朕冊立的,又是國之根本,怎麼能輕易變動呢!”李淵肯定地答了句,沉吟會兒,他又語調緩和地說道,“愛妃你剛才說的那些話也不是沒有道理,但問題是,建成私自調兵之事引起朝野震動,朝中不少大臣都以為朕當重懲太子,甚至像房玄齡、杜如晦等人還提出廢除太子的建議。”
“小題大做!”尹德妃冷笑一聲說,“這麼一點芝麻大的事,就要皇上廢除太子,這足以說明秦王府那幫人又多囂張。房玄齡、杜如晦等人在皇上麵前這麼鬧,明擺著就是要替秦王搶奪太子之位。秦王這人奸猾得很,他表麵上裝著順從皇上,敬重太子,背地裏卻指使人鬧皇上廢除太子,好讓自己名正言順地入主東宮。秦王,這人也真是夠陰險奸詐呀!皇上,要是您讓這種小人當上太子,恐怕用不著幾天他就會不擇手段奪您的挾呢!”
“他敢!”李淵像受了驚嚇似的渾身哆嗦了下,隨即又外強中幹地吼了句。
“有什麼不敢!”尹德妃不輕不重地說道,“秦王這人渾身是膽,天不怕地不怕,這些年又在外帶兵打仗得了些戰功,張狂得恐怕連你這個父皇也沒放在眼裏。倘若真讓他坐上太子之位,憑他那勃勃野心還有天生的急性子,肯定會想辦法盡快把你從龍椅上拉下來,讓你做太上皇,他當皇帝!”
李淵的內心被尹德妃這番言詞強烈地震撼著,他當然了解二兒子,知道他才華過人,智謀深遠,同時又野心勃勃,不甘久居人下。說實話,他打心裏就有些害怕這個功績卓著深孚眾望的兒子,早就對他有所戒備,提防他像隋煬帝楊廣那樣對待自己。他是個深謀遠慮之人,自然知道誰當太子對自己有利。雖說大兒子不如二兒子能幹,但他宅心仁厚,為人中規中矩,不會做出什麼出格之事,這讓他非常放心。正因如此,他從來就沒想過要廢立太子。這一回也是如此,盡管麵對眾臣的壓力很大,但他還是站在東宮一邊袒護太子,不想作出對太子不利的決定。
“皇上,太子仁厚實誠,又那般孝你,對你這個父皇可謂是百依百順哪。在這關鍵時候,你應該幫幫他才是。”尹德妃見李淵不語,接著說。
“朕又何嚐不想幫建成呢!”沉吟了好半天,李淵歎口氣說,“可建成這回事鬧大了,朝中大臣大都要求朕處罰建成和李藝等人,朕也好為難哪!”
“你是皇上,有什麼好為難的!”尹德妃輕描淡寫地說道,“再說,朝中大臣也不都向著秦王府,像裴寂、王珪、封德彝、李綱等大人不都是太子這邊的人嗎?隻有皇上你開個金口,或是暗示一下,他們就會站出來替太子開脫的。到時秦王府那邊的人明白皇上的意思,誰還敢亂說什麼!”
“話是這麼說,可也不能不處治建成他們哪,畢竟這不是件小事!”沉思默想了半晌,李淵終於回心轉意道,“好,這事就從輕發落好了!”
“怎麼個從輕發落?皇上,你能不能告訴臣妾呀?”尹德妃嬌著聲兒問道,一邊把那張散著香氣的粉臉湊近李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