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護人員忙活了近一個小時,總算將張伯的病情穩定了下來。
裴詩站在外頭,凝眸望著病房裏沉睡的張伯,眉頭始終沒有放鬆過一秒。
據醫生所說,張伯的身上布滿了傷痕,光青紫瘀痕就多達三十處,應該是長期遭人毒打所致。
而且嚴重的部位還傷及到了某些髒器,照理正常走路都成問題,對於他勇闖帝國酒店的壯舉,連醫生都表示驚訝。
裴詩知道張伯生活不易,早年喪妻又喪子,一直漂泊無依,最後輾轉流浪,在金陵大橋的橋底下安了個“家”。
說來,那座橋就在帝國酒店附近呢。
所以,他是看見自己了?
但僅憑一個模糊的身影,就值得他如此不管不顧?
裴詩想到張伯身上的傷,眸色黯了黯——如果他不抓緊這一線生機的話,可能不知道哪天,就被人活活打死了……
到底是誰,對著一個老人家,也能下得去這般狠手?!
裴詩歎了口氣,在長椅上坐下,她想等張伯醒過來,好和他說說話。
這時肩上落下一件西裝外套,裴詩嗅著那冷冽而熟悉的味道,邊抬起眼眸,正趕上陸擎蒼抵著唇輕咳一聲,迅速地在她身旁占了一個位置。
男人一直沉默,雙眼無神,不知想些什麼,像是在做一個永無止盡的噩夢。
裴詩想了想,試探著問出一句:“你就這麼跑出來了,真的沒關係麼?”
陸擎蒼脫口就不耐煩地回她,“你少瞎操心,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說完,男人自個也愣住了,一副恨不得咬掉舌頭的苦逼表情。
靠,剛才想好了要溫柔要微笑的啊,醞釀了老半天,全白費了!
陸擎蒼喘著粗氣,用力地拉扯頭發。
裴詩倒是早已習慣了他的惡言相向,絲毫沒有放在心上,但看著陸擎蒼莫明焦躁的模樣,難免有些在意。
她神色淡淡,幹脆道,“你要有事,可以先走……”
話到一半,卻換來陸擎蒼一記冷酷的狠瞪,搞得裴詩瞬間語塞。
這人,又發什麼神經呢?
陸擎蒼偷偷看著裴詩的側臉,隻覺得胃裏的酸液似是淌進了心髒,他試著輕吸一口氣,生疼,生疼的。
為什麼啊?
為什麼到了這種時候,你都不願意和我訴訴苦,撒撒嬌?
誰要你來關心這些雞毛蒜皮的問題了?
你怎麼不知道為自己想想呢?!
“總裁,我查過了。四年前裴小姐出事之後,是張伯救了她。當時裴小姐的行李也被歹徒搶了,可以說是身無分文。”
“然後?”
“張伯就帶她在金陵大橋下住著,但他是個乞丐,每天討到的錢隻能勉強讓兩人吃上一頓飯,昂貴的醫藥費是絕對負擔不起的。裴小姐的手,大概就是那樣耽擱掉的……”
陸擎蒼腦中回放著趙昭的話,隻覺胸悶得快要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