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十數日,一切仿佛都發生得無聲無息。呂布好像升了仙似的神龍見首不見尾,任紅昌始終盯著竹喧讓她拿到的那包東西毫無用武之地。隻有小平還一如往常,但是郭李大軍一日比一日更臨近長安,長安城門打開的時間自然也一日比一日少。張遼大概被呂布支去城外某處駐守禦敵,連陷陣營都開始整日整夜的甲胄上身通宵值守。
“其實事情本來不應該是這樣的……”
竹喧一邊如此念叨,一邊捧著小平不久之前點名要的“劉協屋子裏的”小銅壺,把剛剛還在感歎的關於“這個皇帝真可憐,居然被一個女人拒婚之後又被同一個女人盤剝”的念頭拋諸腦後,開始對著造成現在這個局麵的罪魁禍首——呂布——咬牙切齒。
在她的概念裏,如果呂布能夠有與他表現出來的程度相當的精明和理性,事情應該不會演變到現在這麼糟糕的地步才對。
“他跟西涼人又沒仇,馬騰韓遂總不會得罪到他,就算是董卓霸占了他老婆,那也是他親手送上去的,他怎麼就那麼想不開非要在董卓剛死的時候對西涼眾施壓?腦子壞了吧?”
這還不算什麼。
董卓剛被人放了天燈(注:《資治通鑒》載——暴卓屍於市。天時始熱,卓素充肥,脂流於地,守屍吏為大炷,置卓臍中然之,光明達曙,如是積日。)任紅昌就被呂布明目張膽地接回身邊,現在眼看就是妻了。另一方麵明明有大好的機會讓小平入主漢室中宮,他偏偏縱容自己女兒任性丟下這個當國丈的機會不要。
竹喧皺起眉。
這男人究竟是覺得自己太聰明了還是根本就太聰明呢?
在竹喧看來,這男人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已經遠遠超出了她能夠理解的範疇。雖然對於她這個“非本時空原住居民”的人來說,過去和並不算很遠的未來發生的事情都應該被算作“曆史”,在理論上說起來,是不應該因為她的意誌或者行動而受到影響甚至發生變化的。
大學的時候曾經有人做過類似的推理:如果一個人回到了過去,做了一些事情改變了他已知的“曆史”,那麼事情很可能向著另一個方向發展,如果這個人的記憶和經曆隨著這個發展方向的變化發生了改變,就會造成實際上他所作的事情都是客觀存在的而不是因為他的意誌變得跟所謂的“從前”不同。
邏輯推理到這裏就陷入了死循環……
當然這並不是重點,竹喧對於她自己是否陷入死循環也並不十分在意,於她而言,擺在眼前的所有難題都於她切身無關,隻不過她現在無論如何做不到客觀分析冷靜處理。
呂布的存在感和對周圍人的壓力都太大了。
她的可操作範圍有限。
任紅昌無疑會變成她的絆腳石。
距離長安城破已經沒有多少時間。
“去你娘的,這麼長時間居然一件事都沒幹成,真有辱我無冕之王的稱號!”咬了咬牙,竹喧把手上的銅壺稍稍調整了個位置,抬起頭看看前方還算空曠的坊道,在心裏估量著還要多久才能回到呂布府上,卻聽身後隱約有人叫她。
一轉頭,是名介於青年和少年之間的男人,身邊跟著也許是隨從的人步伐矯健地向她走來。
竹喧有點愣神。
看這架勢,這人並不是長安城內的居民,聽他喊話的口音也不像西北出身的。不過衣著打扮還算體麵,雖然沒有很神仙等級的牽一匹高頭駿馬,腰裏卻似乎是有佩劍。身量不算很高,略顯單薄纖瘦,長相十分端正幹淨,唇邊似乎是習慣性的帶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