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天機聖花(1 / 3)

晌午的秋風並不涼,殺機卻更濃。

長街冷冷輕輕,陣陣秋風過後,不但顯得極為蕭索,也極為寂寞。

無生石像般挺立著,眸子槍頭般盯著戳著路邊。

一切都是陳舊的。

陳舊的算命旗子,陳舊的桌子,陳舊的竹筒、竹簽。

陳舊的卷宗,陳舊的藍布袍、布帽。

這人握著卷宗,摸著胡子。

眸子裏也是沒有一絲情感,卻不是空空洞洞的,而是像蒼穹下漂浮的白雲,神蹤不定、虛無縹緲的。

無生瞧著他手裏的卷宗,卷宗上沒有文字,也沒別的。

但他看得仿佛很入神,仿佛在欣賞著、享受著那神蹤不定、虛無縹緲的天機。

楊晴道:“我們離他遠一點,這人怪裏怪氣的。”

無生走過去,挺立在這人七尺處,說道:“卷宗上沒有文字。”

“我看得不是文字。”

“無字天書?”

“是的。”

“你在窺竊天機?”

“是的。”

“你是天機聖花?”

“是的。”

聖花抬起頭,瞧著無生,臉上已有笑容。

他的笑容沒有笑意,沒有哭意,幾乎什麼也沒有,仿佛是蒼穹下漂浮的白雲,虛無縹緲的。

無生眸子槍頭般戳著他,戳著他的一切。

他說道:“你會算命?”

“是的,我隻會算命。”

“為什麼竹筒裏隻有兩根簽?”

“這是天機所至。”

“你算命隻用兩根簽來算?”

“一共九十九根簽,算完一簽丟一簽。”

“你為什麼要丟?”

“這是逆天之簽,不可造次。”

“如果造次會怎麼樣?”

“我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可你已隻造了一次。”

“是的,所以我就將那跟簽丟掉。”

“所以你還活著。”

“是的,所以我還活著。”

“你隻能再算兩次?”

“一次。”

“這兩根簽是什麼簽?”

“生死簽。”

“你要給我算命?”

“這是天機,也是我的天命。”

“你是不是想找個人來頂替你逆天的罪行?”

“你很聰明。”

“你覺得這樣能逃過天罰?”

“我沒有選擇。”

“很好。”

“很好是什麼意思?”

“請。”

聖花點頭。

天地突變,雲森低垂而掛,風陰死寂繚繞。

他高舉竹筒,輕念咒語,竹簽徐徐而動,飄起搖曳不定。

無字天書本來是沒有字的,現在有了,有的卻不知是什麼,仿佛是美人,仿佛是野鬼,仿佛是妖魔,仿佛是高山,仿佛是胎兒,仿佛什麼也不是,緩緩隨咒而起、而飄、而舞。

垂雲劇烈而動,吐出一道光芒,落下。

無生道:“這是天罰?”

聖花道:“是的。”

無生道:“你要天罰降到我身上?”

聖花道:“是的。”

無生道:“你就可以逃過去了?”

聖花道:“是的。”

無生道:“你為什麼要挑我頂替你的天罰?”

聖花道:“因為你的殺戮很重。”

他說著話的時候,卻在看著那道光芒落下。

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倒下,臉上的肌肉忽然僵硬、扭曲。

他掙紮著在地上翻滾、呻吟、痛苦,這聲音仿佛是十八層地獄裏遭受毒打、撕咬的厲鬼。

無生不願再看,歎息,轉過身,但他已感覺到楊晴軀體已在劇烈抖動著,背脊已有冷汗。

她說道:“這就是天罰?”

無生道:“是的。”

她說道:“你為什麼不看看?”

無生道:“我懶得看。”

她說道:“你還是看看。”

無生轉過身,歎息聲更長。

活生生的天機聖花片刻之間就剩下不帶一絲皮肉的枯骨。

無字天書已不見,那兩根竹簽也沒了蹤影。

天地間變得更加蕭索、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