鍘刀已打開,死亡已逼近。
邊上沒有別的官差,新歡似已睡熟,他的樣子仿佛是移山苦力,疲倦的可以一睡永不在醒。
刀鋒寒意已扭動,沒有人進來擦拭一下刀鋒,沒有木桶靠在邊上。
奪命燈夫手裏的茶杯忽然飄起,忽然飄到桌上,手沒有動。
這種手法簡直令人無法相信,也令人無法理解,也許江湖中神秘的高手,都有神秘的力道。
無生是這樣的人,奪命燈夫也是這樣的人。
狗頭鍘冷冷的盯著奪命燈夫,“我的刀已在,你的奪命燈何在?”
奪命燈夫呼吸漸漸更加急促,神情卻依然極為安定而冷靜,沒有一絲不穩之色。
無論是誰,能有這樣的鎮定,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種鎮定,並不是用說來就來的,也不是學來的,沒有人會傳授這種鎮定,書上也不會記載這種學術,這種鎮定,隻有在無數次慘痛經驗中才能吸收到,隻有無數次死亡邊緣的拚命才可以領悟得到。
所以這種鎮定並不是常人能具備的。
“你想見我的奪命燈?”
“是的,我很想看看奪命燈如何個奪命,是如何奪走別人的命?”
“我的燈已在。”奪命燈夫冷冷瞧著那口鍘刀。
他的手已抬起,手裏沒有燈,也沒有別的。
他的手竟沒有燈。
屋裏隻有一盞燈,油燈。
油燈猶在劇烈扭動,仿佛已實在忍受不了這逼人的殺機,逼人的殺氣。
狗頭鍘怔住。
他手裏沒有燈,什麼也沒有,屋子裏也沒有奪命燈。
沒有奪命燈的奪命燈夫為什麼那麼鎮定?難道他真的不用奪命燈也可以殺人,手裏的奪命燈隻是個幌子?
冷風在呼嘯。
屋簷下那種聲音更加強烈,更加凶殘。
“你手裏沒有燈,這裏也沒有奪命燈。”
“是的。”奪命燈夫忽然冷冷的笑了笑,“奪命燈並不是用來給人看的。”
狗頭鍘眼角那根青筋已劇烈跳動,奪命燈夫的燈的確不是平常的殺人兵器。
雖然與槍神無生動過手,雖然體力還未恢複,雖然麵對殺人無數的狗頭鍘,奪命燈夫依然很鎮定,鎮定如基石,這實在令人無法相信。
沒有過人的智慧不會有這樣鎮定,沒有經曆過多的生死搏殺也不會有這樣的鎮定。
這人仿佛徹底鎮定,在等著別人送死。
狗頭鍘已喘息。
奪命燈夫居然令狗頭鍘的心不穩,心不穩是殺不了人的,特別是高手,不但無法去殺,也很容易被殺。
狗頭鍘很明白這一點。
“奪命燈是用來殺人?”
“是的。”奪命燈夫冷冷盯著那口鍘刀,刀鋒上的寒意已更寒,“不到殺人的時候,是絕不會出現的。”
狗頭鍘冷笑。
他深深記得奪命燈夫的奪命燈飄向快刀小芳,飄過去的時候,忽然現出一道寒光,又急又寒的光芒。
快刀小芳就死在那道寒光下的。
他忽然很想知道自己會不會死在那道寒光下,他竟已有點迫不及待了。
“現在是不是已到了殺人的時候?”
“差不多了。”
狗頭鍘不懂,差不多是什麼意思?
他豈非在等自己心不穩?
隻要心不穩,那隻手一定也不會穩,殺人的手若是不穩,就等著被殺,而不是去殺人。
他一向很明白這一點,所以他的心直到現在,依然很穩,穩的像是鐵石鑄成的,麵對任何原因,麵對任何人物,都休想將他的心擊潰,然後不穩,等著被屠殺。
手猶在尾巴上,鍘刀已徹底掀起,刀鋒徹底現出。
“差不多是多少?”
“差不多是隻等一件事了。”奪命燈夫的笑意竟也流露出殘酷而惡毒之色。
惡毒的仿佛是夜色裏野獸,在欣賞著爪下的羔羊。
狗頭鍘不是羔羊,他很容易令別人變成羔羊,“你在等什麼事,難道你在等我自己死去,這樣就省去了動手的力氣。”
“是的,我的確在等,卻不是等你自己死去。”
“那你等什麼?”
“我在等你不穩,隻要你有一絲不穩,我的燈就會出現,出現就可以將你殺死。”奪命燈夫冷冷瞧著狗頭鍘,“一招致命,不用多費力氣,是我一貫作風。”
“你殺快刀小芳也是這樣的。”
“是的,我殺任何人都一樣。”奪命燈夫的聲音頓了頓,忽又繼續說著,“甚至包括槍神無生。”
“你殺槍神無生也是這樣的?”
“是的,不過殺不死他。”
“那你殺我是不是也殺不死?”
奪命燈夫冷笑,“那得看你有多少能耐了。”
狗頭鍘咬牙,冷冷盯著那隻手,那隻手依然沒有一絲不穩,也沒有奪命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