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姬盯著無生,等著他說下去。
“這一次過來,是武田信玄要你替我們解決麻煩,是不是?”
橋姬點頭,她不得不承認這一點,他說的很對。
“所以你該走了。”
橋姬愣了愣,“為什麼?”
無生並沒有回答,他忽然走向前方,不再看他一眼。
阿國看了一眼橋姬,輕輕說著,“這人身手並不壞,我們可以讓她留在邊上,以後的麻煩就少了很多。”
無生不語。
“這人身手放眼扶桑,也並不多見,我們實在應該......。”
無生不語。
他們走進林木深處,生起一堆火,又捕捉了幾隻山雞架在上麵烤著。
阿國吃的並不多,睡的卻很沉,無生將披風輕輕蓋在她軀體上,軀體的抖動才悄悄不見。
皎白的月色裏現出一條人影。
這人就站在明亮的月光下,幽靜而神秘,雙手緊緊握住劍柄,“我等到你來了。”
“你一直在等我?”
“是的。”這人輕撫著劍柄,摸的很輕,目光卻很亮,亮如寒星。
“你不該去的。”
“不該去北信濃見龍虎相鬥?”
“是的,因為你去了也是白去,並不能做出什麼事。”
“也許。”
“也許你根本就不該去,去了隻會給自己帶來很大的煩惱。”
無生不語。
這人慢慢的走了過來,“你是個有智慧的人,所以應該跟我在一起。”
“我們道不同不相為謀。”
“你錯了。”這笑了笑,“世上隻有兩條道,一條是生道,一條是死道,你想生?還是死?”
無生不語。
額角青筋忽然高聳,輕輕跳動。
“你是個聰明人,所以你一定會選生道。”
“生道怎麼走?”
“生道就是跟著我,坐山觀虎鬥,看著他們死去活來的,然後我們出手,一舉收複一龍一虎。”
“你是織田小次郎?”
織田小次郎冷冷笑了笑,“正是。”
“你的手一直握住劍柄,是不是也很想殺了我?”
織田小次郎點頭,“是的,我應該殺了你,可是又舍不得殺你。”
“為什麼?”
“因為你在大明國殺了萬花樓裏的一枝花。”
“幻影脫花?”
織田小次郎點頭,“織田脫脫正是親妹,所以我應該殺了你的。”
“那你為什麼又舍不得殺我?”
“因為我們都喜歡殺人,我們本就是一類人,所以我們應該在一起。”
“然後去殺織田氏的對手?”
織田小次郎的手緩緩離開劍柄,“是的,你可聽過家父的一句話?”
“什麼話?”
“天下布武。”
無生不語。
“天下布武的意思是以武力取得天下。”織田小次郎臉頰上泛起了自豪、驕傲之色,“這是我們武者的自豪、驕傲。”
無生不語。
“身為武者,都應該與這麵旗子同在,去戰鬥,去征服天下。”
“你殺人並不挑,什麼人都會殺?”
“是的,什麼人在我眼裏都一樣,都是用來殺的。”
“所以你眼裏的人分為兩類?一類是活人,一類是死人,是不是?”
織田小次郎冰冷臉頰上泛起了惡狠狠的笑意,“不錯。”
“你在我眼裏正是死人那一類。”
織田小次郎臉上的笑意凝結,“你要找我決鬥?”
“不錯。”
“好。”
織田小次郎忽然握住劍柄,緊緊握住。
“你這樣子,令我想起了一個人。”
“誰?”
“佐佐木小次郎,岩流。”
織田小次郎冷眼瞧著無生手裏的槍,“你與佐佐木小次郎交過手?”
“沒有。”無生空空洞洞的眼眸卻發出了光,仿佛很懷戀這個對手,“我跟他並未完全交手。”
織田小次郎冷笑,“你殺不了他,還是被他嚇跑了?”
“他肩膀上的情人跑了,所以他急著也跑了。”無生歎息,“他的劍法也許比你的劍法。”
織田小次郎嘴角肌肉跳動,“你很想見識見識我手裏的劍?”
無生不語。
織田小次郎也不語。
他們的話已到了盡頭,話的盡頭就是拚命,不是拚掉自己的命,就是別人的命。
劍出鞘。
劍光飄過,火光紛飛,熟透的烤山雞落到地上,變得冰冷而僵硬。
“好劍法,可惜的是......。”
“可惜的是什麼?”
“可惜你要英年早逝了。”
說到英年早逝的時候,織田小次郎忽然站住,呆呆的看著無生做一件奇怪的事。
無生在輕輕的將槍縮回,縮回的很慢很慢。
槍尖鮮血飄落。
“你為什麼沒有出手?”
無生不語。
他石像般轉過身,走向火堆,將驚慌中的阿國柔柔抱著。
“你為什麼不出手?”阿國指了指那個人,“你為什麼......。”
她的話沒有說出,就看到了那人掠起,劍光飄起,忽又落下。
劍跌落,鮮血忽然從血洞裏飛濺而出。
“他是什麼人?”
“是個死人。”
阿國苦笑,她看著那人倒下,一動不動,就拿著根火把,走近看了看,這人寬袍大袖上秀著個木瓜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