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二三十人的時候,他的臉色忽然扭曲、變形,掌中杯子不由輕顫,茶水飛濺而出,灑在衣裳上。
他的手抖動更加猛烈。
“山川次四郎在那座山上?”
渡邊一郎沒有說話,他的手指向遠方一座山。
順著他指引的方向,經過櫻花林、杉樹林、越過大山寺就到了一座荒山。
這裏的確稱得上是荒山,這裏的一切都極為破舊、極為淩亂。
無論是什麼人看見一眼,都會忍不住心生寒意,阿國看了一眼山下一株淩亂的杉樹,就不由顫抖了起來。
“這裏就是山川次四郎的老窩?”
“是的。”
杉樹被削掉一截,雕刻著兩個字。
野山。
字跡也是淩亂的,就像是淩亂的瘋子畫符,醜陋、笨拙而惡劣,卻顯得陰森、詭異而邪惡。
另一株杉樹上雕刻著兩行字,並不大,也不小。
想把此山過,需留小命來。
阿國念叨著這兩行字,眨了眨眼,“這裏山賊好像有點文化,懂得寫兩句話。”
無生點頭。
他石像般揮出一腳,這株杉樹驟然拔地而起,直衝山頂。
阿國又驚又怕又苦笑。
“你這算是做什麼?算是打草驚蛇?”
“不是。”
阿國笑了笑,“那算是什麼?”
“敲山震虎。”
“這裏隻有山賊,你是在敲山震賊。”阿國指了指上麵,又笑了笑,“你這樣很容易把他們嚇死的。”
“他們是山賊,並不是小偷,山賊的膽子一向比小偷的膽子大。”
阿國眯起眼睛,癡癡的笑著,“你居然懂得這裏麵的學問。”
無生不語。
“山賊的膽子有多大。”
無生不語。
“很大很大。”這人緩緩的走了下來,手裏高舉杉樹,目露凶光,麵目猙獰而醜陋。
阿國吃了一驚。
她沒有想到這人這麼快就下來了,也沒有想到這人的力道這麼大。
這人是笑著的,笑意裏卻帶著說不出的譏誚、冷酷。
“很大有多大?”阿國忍不住又問出一句。
這人傲然說著,“就像是我的力氣。”
他說到力氣的時候,就忽然將又長又粗的杉樹扭斷,活生生的扭斷成兩截。
一隻手握住一截,就仿佛是少婦握住掃帚那般輕鬆、容易,好像絲毫不花力氣。
阿國怔住。
她說不出話了,這人的力氣果然很大,力氣大的人,膽子大都不會小,這人的膽子也許大得出奇。
“我的膽子是不是很大?”這人笑著凝視阿國。
阿國點頭。
她已承認這人膽子的確很大,不但很大,而且是出奇的大。
這人將兩截殘樹忽然丟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就是大名鼎鼎、鼎鼎大名、威風八麵、八麵威風、神功蓋世、蓋世神功、......。”
阿國已要暈眩了。
她已聽了很久,這人還是在說著,沒完沒了的說著這麼多詞,卻並未說出名字。
一朵白雲悄悄飄來,又悄悄飄走。
柔風掠過,帶著淡淡的櫻花芳香四處飄散。
阿國的心已要厭煩了。
“你叫什麼名字?”
無生忽然說著,“你叫大力神丸子?”
大力神丸子張口結舌,瞪著無生,“想不到槍神無生居然知道我的字號?”
“我本來也不知道的,隻不過你的名字實在太長了,所以就想到你了。”
大力神丸子點頭,“想不到你出入扶桑時間並不長,對扶桑高手,居然了解的這麼深?”
無生不語。
“槍神君既已到來,我們就比劃一翻。”
他說著話的時候,就忽然出手,他出手極為簡單而快速,他隻是在大地上用力錘著,然後大地上就劇烈抖動。
無生輕煙般飄起,掠向山頂。
山頂震動並不大,這裏要比山下舒服點。
阿國看了看山下,隻看到葉子紛飛,株株杉樹輕輕跳動,山石滾動不止。
“這是什麼功夫?”
“笨功夫。”
阿國苦笑,“我們來錯地方了,我們好像來到瘋子山上了?”
無生點頭承認,“這裏應該稱之為瘋子山。”
阿國也承認,她喘息凝視著下麵的一條人影,瘋子般掠了上來,瘋子般盯著他們,目光中竟帶著說不出的憤怒與怨毒。
他現在的樣子好像並不愉快。
“你們為什麼沒有死掉?”大力神丸子說著話的時候,忽然又在大地上重擊一下。
無生輕煙般飄起,落下時,已到了山下。
他將阿國放下,竟已吐出口氣,“這人並不是山川次四郎,也許比山川次四郎的功夫更厲害。”
阿國點頭承認。
她不懂了,這裏為何沒有山川次四郎?渡邊一郎難道是個騙子?想騙他們與大力神丸子拚命。
無生石像般挺立在野山的牌子前,一動不動的等著大力神丸子過來。
他過來就說了一句話,“你進來,我要好好跟你比劃一下。”
阿國苦笑,她嘟起嘴,笑了笑,笑意裏帶著不懷好意的戲弄與譏諷,“我們為什麼要過去,我們又不是瘋子。”
大力神丸子嘴裏直抽氣,瘋叫著,“你說我是瘋子?”
阿國笑著瞪起眼,又甩了一把鼻涕過去,“你本來就是個瘋子,你是個大名鼎鼎、鼎鼎大名、威風八麵、八麵威風、神功蓋世、蓋世神功、......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