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道山莊,那四個字乍眼看去十分顯眼。
能修的起這樣氣派莊園的不多,肅王算是一個。能在江湖上顯眼的地方也不多,這裏算做一個。
所以不論是黑道還是白道,隻要來到這裏都會下馬解劍。
沒有人知道裏麵的人在做些什麼,但像熊瀟這樣的少年,每年都要來上一些的。
可活著走出去的卻從來沒有。
能離開這裏的隻有兩種人,一種是死在裏麵的人,另一種是將要變成死人的人。
熊瀟不怕死,但他又怕死。
一個怕死的人往往都會對那個危及他生命的人屈服,所以很多時候他依然會死。
至於不屈服的人,隻會死的更快,甚至比死狗還不值。
人就是這樣,為什麼生存什麼都可以忍。
當山莊中的人迎來時沒有一個人敢去反抗,也沒有人敢去詢問這是為什麼。也許是沒有反應過來,但這更多的是麻木和認命。
鏽跡斑斑的枷鎖套在他們的手腳上,他們的命已不再是自己的了。
熊瀟站在那裏,瞧著,聽著。
他也屈服了。
手裏緊緊攥著冰涼的鐵索,冷靜的抬眼瞧著那個將他送入黑暗監牢的惡魔。
也許是不屑,那人並沒有看到他眼中的怒火。
他從沒有像現在一樣憤怒過,但他並沒有過分的表現出來,就像是燈籠一樣把內心的火種包裹了起來。
於是他紅著臉牽過嵐的手,目送著那個惡魔般的男人離去。
他知道,他們都很強大,也都很年輕,所以他們還未感覺到生命的可貴,當生命逝去的時候是多麼可悲的一件事。
“八號,九號,你們還愣在那裏幹什麼?”
雙目無神的熊瀟被砸了幾棍後深深的記住了自己現在的名字,當嵐受到傷害時他本能擋去。
嵐緊攥著熊瀟的衣服跟著前麵的少年,一邊思索,一邊前行。
她想著,他也想不通。
世上怎會有人殺了人後還引以為榮,相互稱讚。
麵對不好的事情人難免要逃避,所以他們麵對屠刀並非是害怕,要知道,萬事沒有絕對,鷹也有被兔子蹬死的時候。
隻是他們知道殺人並不是一件好的事情。
現在他卻已幾乎失去了所有,連夢想都被覆滅,他隻能做一隻不斷逃跑的“兔子”。
心不停的跳動,飽受著煎熬,就像賭坊裏的色盅一樣不停晃動。
他也在賭,他賭這個世上還有希望。
然而他卻害怕開盅,他輸不起,他也不能輸。
這樣,她心裏覺得很滿意。
不光是因為這些少年中隻有他和自己相識,也是因為她把他看做自己唯一的依靠。
那幾個看押他們的人一定殺過人,他們的眼神比市井賣肉的屠夫更冷,更凶。
什麼是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即使牢籠也是江湖。
隆冬終於來臨,腳下因為鐐銬的緣故,破了結痂,結痂又破,所以他們每一步邁的很大,走的都很快。
好在他們身上的鐐銬已漸變得輕盈。
依然是那雙被凍得通紅的小手,現在已經變成了一雙好看的手。
那隻美麗的手這次又塞給了熊瀟半個又幹又冷的饅頭。
熊瀟呆呆的望著這半個饅頭沉吟道:“你不餓嗎?你最近吃的越來越少了。”
嵐跺了跺腳,道:“你吃飽了就能帶我逃出去。”
熊瀟將自己破爛的外褂一撕兩半小心翼翼的裹在嵐的小腳上,道:“是不是又把食物分給別人了?”
嵐高興的跳了跳,在熊瀟臉上輕輕一吻,道:“等出去以後我會……我會嫁給你。”
熊瀟摸了摸她的頭將他攬入懷中沒有說話,卻不知遠處一個蕭索的身影正行色匆匆的遠去。
當夜九道山莊的護衛抓住了三名想要逃跑的奴隸。
顯然他們的逃跑已經觸怒了他們的主人。
什麼是奴隸?
奴隸是主人的私有財產。
奴隸願意服務主人,無條件遵從主人的命令,並取悅於主人。
當向主人彙報的時候,不能有絲毫的猶豫和隱瞞,奴隸的語言必須詳細和準確。
告密的不是別人,正是十號,此時他正念著這些讓人聽了惡心的段子。
曾經作為最最下等的奴隸十號,被主人罰跪差點餓死的十號,終於找回了自己的名字。
熊瀟蒙上了嵐的眼睛,他的眼睛卻睜的很大。
四號,七號,十一號被綁在了絞架上,但他們的臉上沒有一絲的後悔。
十號拿著主人從他身上搜走的佩刀,在他們的臉上,胸口,甚至男人的逆鱗處比劃著。
嵐捂住了耳朵,她不敢相信,她不敢相信自己所救的竟然是一條毒蛇。
七號越罵越狠,越罵越難聽,四號和十一號也跟著嘲諷十號這個不陰不陽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