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莊院,黑暗而沉默,隻剩下幾人蕭索的身影,矗立在深井旁。
風中帶著硝煙和泥土的臭氣,慘白的月已將圓滿了。
卜鷹也站在這淒涼的夜色中,涼風吹過他的身軀,使得他胸中的血又熱了起來。即使手指也被冷風麻木僵硬。
乘著冷酷的夜色,曾闖入陌生人的家裏,隨時在準備著揮刀殺人,也隨時準備著被人伏擊。
那種生活的緊張和刺激,他幾乎無法將其忘卻。
作為掌握著別人命運的人同時又被別人掌握著命運更會讓人覺得孤獨。
但卜鷹是一隻鷹,一隻鷹如果不能狗翱翔天空,就必須去完成自己的使命,這也是它生存下來的唯一理由。
這個地方沒有時間,因為報時的人在山下,在山下同唐修一起等待伏擊。
此時喝過酒的殺手們在做著最後的準備。酒是勇者的斷腸散,慫人的英雄膽。
然而他們沒有想到他們要伏擊的人會來的這麼快,卜鷹緩步走到他們所在的酒樓坐下。諾大的酒樓沒有任何喧嘩的聲音,隻有喘息聲和顫抖的手在倒酒的聲音。
唐修的腳步很輕,以卜鷹的耳力不會聽不出對方的路數,可卜鷹卻實沒聽清。
此時唐修正笑盈盈的說道:“卜大人不該來的,而且我也不會要一隻被人打敗的喪家之犬,在我看來你來不過是送死罷了。”
殺手們的眼睛兀鷹般四麵打量著,先算好了對麵的落足地,再縱身掠過去。
埋頭吃粉的卜鷹什麼也沒有聽到,隻是淡淡的朝著唐修道:“我請你喝酒,能像你這樣有膽量的人不多了。”
唐修偏頭瞧著卜鷹大口的吃相,又笑著道:“隻有人才可以喝酒,鷹是不能喝酒的,而且我不喝一隻鷹的酒。”
卜鷹又要了一碗炒粉,他很餓額的可以吃下一頭牛,所以他又要了四個小菜一斤牛肉,還有十斤好酒。
唐修沒有阻止他,而是繼續激怒卜鷹,道:“你是怕沒有機會再吃?我可以請你吃,這頓飯錢我來替你付。”
卜鷹不光在吃也在盤算,他在盤算該如何處置唐修,隻是唐修的雙眼盯著自己仿佛能看穿他心裏所想一切。
可卜鷹終究想不通唐修未什麼如此憎恨自己,而且他能感覺得出唐修並不是這樣一個喜歡嘲弄別人的人。
就在這時熱氣騰騰的牛肉還有煮花生,腰花,醬菜,豆幹齊齊端上桌。
卜鷹先開口道:“吃吧。”
唐修嚼了一口肉,道:“不錯,你也嚐嚐吧。”
卜鷹望著盤中的菜,一言不發,唐修那雙明亮的雙眼仍未離開卜鷹的雙手。
許久後卜鷹才將酒杯拿到自己身前,倒了兩杯,將一杯推給唐修。
唐修也不驚訝,問道:“什麼意思?”
卜鷹並沒有吃菜,而是望著酒杯道:“我說了,我請你喝酒”
唐修一拍桌子,道:“我請你吃菜,你為什麼不吃?難道是害怕我在裏麵下毒?”
卜鷹搖了搖頭道:“不是,你唐門無色無味的喪魂香就足以讓我倒下,但你沒有。”
唐修恢複了往時神情,道:“你來就說明我們並不能成為朋友,而且我說過你不該來。所以我還是很好奇你為什麼非要請我喝酒?”
卜鷹冷笑道:“你為什麼請我吃飯,我就為什麼請你喝酒。”
唐修也明白了過來,他請卜鷹喝酒是他請,這就代表著自己在喂一隻狗,所以狗給自己也不會要。
至此唐修將酒一飲而盡,也笑了笑道:“抱歉,這次我是真的請你吃飯。”
卜鷹仍舊沒吃飯,而是一仰脖,道:“動手吧。”
唐修腰間忽然銀光一閃,鎖鐮朝著卜鷹太陽穴刺去,卜鷹抬刀,刀鞘擋住了電光一閃。
卜鷹雙足一蹬桌子,桌子紋絲不動,桌麵上多出數枚剛針。
剛針發來的方向不是別處,而是樓上與唐修一起在這裏喝酒的人所在的位置,但現在那人已是個死人了。
如果唐修在剛剛出手的對象是卜鷹,那麼卜鷹現在已是死鷹。
唐修衝著卜鷹笑了笑道:“誰也不準出手,這個人是我的,你們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完成。”
言罷寒芒突閃鎖鐮刺向卜鷹左肩,卜鷹翻身抄起長凳想要擾亂對方事先卻被鎖鏈纏住緊勒脖子,同時手起刀落連斬數下都沒能將鐵索斬斷,隻能和唐修各自較勁。
顯然卜鷹的力氣遠要大於唐修,倆人的距離一步步的被拉近,唐修腳下地板碎裂,
忽然地上發出“咣當”一聲,卜鷹的刀掉在地上,他一拳狠狠的砸在唐修的麵門上,那一拳足以打死一頭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