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有燈,無人入眠,因為今日便要過年。
無論是誰,都會在這一天跟家人團聚,就連當今的皇帝也不例外,也隻有這一天他才會放棄那愚蠢的想法。
如果有比當今皇帝更愚蠢的,那一定是沉溺在醉酒和美夢中的人。
熊瀟握著劍,走得很慢,似乎這就是他的習慣,任何事都不能將這個習慣改變。
因為每當要殺人前他都要先說服自己,這可以讓自己的劍變快。
鵬城不大,熊瀟在這裏的記憶也隻不過幾天而已,但為了殺人他卻已在這裏待了十天。
他待十天不是因為對手隻是一般的高手,而是他已不能再等,這十天想過無數理由,卻沒有一條能說服自己不殺慕容軻的。
那天如果不回去跟小嵐告別,也許自己的兒子就會被活活餓死。
如果那天不回去,將會是他此生最大的遺憾,在此之前熊瀟從未有過遺憾。
好在他回去了,也好在真相永遠不會被掩埋,當熊瀟第一眼看到那木床上的破損處時他就已知道,除了慕容軻那樣的刀法,且跟自己有關聯的人再找不出第二個來。
慕容軻在他們初見的酒樓上已等了很久,在他跟主子複命後便趕來了這裏。
期間慕容軻曾累死了兩匹馬才趕在熊瀟之前來到這裏,因為這裏可能是他為熊瀟送別的地方,也許也是為過去的自己送別的地方。
人如果忍耐了太久如果不能很好的放鬆就可能會這樣,走向另一麵的自己,甚至被心中的空洞所吞噬。
就像天上高掛的明月失去一塊,雖然還有光,卻仍不像最初那樣圓滿。
聽到熊瀟的腳步聲後慕容軻放下酒杯,道:“你來的好慢。”
熊瀟止住步伐,望著熟悉的臉道:“我本可以早點來,但路上有事耽擱了。”
慕容軻淡淡的道:“哦。”
他想知道熊瀟的底牌在哪裏,所以他想讓熊瀟多說話,說些就連他也不知道的事。
熊瀟深吸了口氣,像是要鼓起很大勇氣一樣道:“我本以為你的心還有藥可醫,現在看來它真的已經死了。”
慕容軻依然淡淡的道:“哦,這個我也知道,可不起作用了。藥用多了再好的藥也就不起作用了。”
熊瀟點點頭,道:“你的藥我幫你帶來了。”
慕容軻連眼睛都未抬一下道:“你怎知自己帶來的不是毒藥?”
熊瀟走到慕容軻的桌前坐下道:“你喝的本就不是什麼好酒。”
慕容軻卻笑著道:“一人憂,一杯解千愁。”
熊瀟歎道:“你本可以有最好的選擇,卻寧願走那最艱難的一條,其實我也本不必為你送別的。”
慕容軻將酒喝下,眼中卻已閃現淚光:“如果我們都可以選擇,我們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喝酒。”
熊瀟悶聲拿起酒壇灌了幾口,最後將酒全都澆在頭上,最後大叫“為什麼?”
沒人會在意兩人,更沒人會聽到,因為今天是過年,這一天所有的憂愁都該被人遺忘。
慕容艱難的抽出刀,道:“你劍招中的破綻我已看出,就當是我送給你最後的禮物。”
熊瀟也將長劍緊握道:“你就不怕我下不了手?”
慕容軻苦笑一聲道:“看來你還不是以前的你,以前的你從不會有這樣的顧慮。”
熊瀟一劍刺出,道:“所以今日死的必定是你。”
慕容軻將劍格開,站在熊瀟對麵道:“你劍法中的破綻更多了,你難道沒發現嗎?”
果然在熊瀟長劍一出手便被慕容軻看破,他的劍雖然很快,也很實用,但卻不懂得變通。
而且單手劍的力量遠比不過雙手劍的力量,若不能很快將那些持有短兵刃的對手武器擊落,那麼優勢也會變為弱勢。
這也是慕容軻能站在這裏的原因,不追求極致有時也是一種極致。
這種極致可以讓慕容軻在任何場景,任何時間都能夠自由展現自己心中的劍舞,所以這次熊瀟依然會敗。
但熊瀟卻沒有敗,敗的是慕容軻,因為他的刀比熊瀟的劍更慢,因為他的心中還有情。
然而戰鬥仍未結束,熊瀟的劍朝著慕容軻喉間刺去的時候,慕容軻竟將自己的衣袖當作了武器,好似那牧女跟那華貴女人纏鬥的那一招將對方持劍的手綁住。
熊瀟也是一拳朝著慕容軻腹部衝了過去,這一拳足以打斷慕容軻的肋骨。
慕容軻那輕笑一聲,卻沒用腳將熊瀟踹飛,而是將熊瀟手臂反轉,長劍直抵熊瀟後心。
正在這是,一個黑影好似懶貓一樣倚在窗台上道:“夠了,他可沒讓你把這小子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