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江湖不僅要守規矩,還要講道理。
所以才會有“四海之內皆兄弟”這句話。
後麵那句話雖是個斯文人說的,卻是不折不扣的真理。秦家就是因為這句話成為了江湖中公認的規矩和道理。
現在卻有人挑戰這個公認的規矩和道理,偏偏秦家必須接受挑戰。
規矩遲早要改變,道理也會改變,隻要有人肯流血犧牲,任何事都可以改變。
但有一樣東西卻不會改變,冬天一定會很冷。
殘冬,朝陽滿天。
驛館來了一個人,麵色慘白,身上透著一股惡臭。
眼中卻絲毫不在意別人如何看他。
眼中隻有眼前的路。
一個專心走路的人,一定是有目的,所以他才不會在意別人如何看他。
也許是見了太多的死人,看見活人反倒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閣樓上孫玉郎一行也注意到了這個。
猛虎從來都是獨行,隻有牛羊才會結伴而行。
言敢問跳過去擋住了那個人的路,高大的身軀抻開雙臂,一雙鐵掌牢牢抓住欄杆,大眼瞪著那個看都不看自己的人。
“嘭嘭”兩聲,卻見言敢問雙臂衣袖已劃開了兩道口子,那人也停了下了。
謝雲道:“這位朋友,二樓已被我等包下,還請另去別出。”
那人望了眼樓上,道:“不巧,那位小姐在下包了。”
清瀾麵色露出一絲紅潤,見孫玉郎似笑非笑,故作鎮定當作沒聽見。
謝雲道:“朋友給個麵子,在下……”
未等謝雲說完,言敢問已發出慘叫,應聲倒在那人的腳下。
接著是謝雲,謝雲身上插著自己那兩柄短劍,隻是一長一短的出著氣,似還在反思自己的劍如何插在自己的身上。
一個人就算名字會起錯,但綽號絕對不會錯。
辰州言家的僵屍拳練到言敢問的地步已經可以刀槍不入,謝雲雖不是絕世劍客也不至於瞬間斃命,但清瀾卻看清了那人的招式。
言敢問麵色青紫是被武當玄功灌體自絕經脈,謝雲則是被賴紮衣化去勁力,反手如封似閉推了回去。
清瀾自知不敵想要咬舌自盡,卻被那人灌了杯酒,辣連忙吐舌,臉色更紅。
孫玉郎大笑道:“有趣,有趣。”
那人抱著滿臉怒容的清瀾,吻了一下道:“你也很有趣。”
孫玉郎繼續撥著花生,將的煮熟的花生殼兒一個個排放桌上,邊道:“我更喜歡穿衣服的女人。”
那人看著孫玉郎的眼睛,道:“所以你將漠北那娘兒們送走?”
孫玉郎頓了下,道:“這你無關。”
那人點點頭道:“我叫薑舒陽。”
孫玉郎不再多問,殺手隻有代號,沒有名字。也許明天就是個死人也不一定。
薑舒陽忽然放開懷中的女人,道:“你問我說了,我問你必須回答。”
孫玉郎皺眉道:“她是我朋友的女人。”
薑舒陽譏笑道:“難道不是因為你不行?”
孫玉郎淡淡的道:“這種事不該拿來開玩笑。”
薑舒陽歎道:“看來我們已經熟了,我也想和你做朋友。”
孫玉郎喝了杯酒,道:“為什麼?”
薑舒陽冷道:“因為這是我也想得到那筆寶藏的下落。”
孫玉郎擺了擺手,道:“可我已經不殺人了。”
薑舒陽愣了下,道:“我明白,你害怕了。”
孫玉郎掃了眼已經昏過去的清瀾,點了點頭。
敢殺人並不算什麼膽量,敢對自己所做的事負責,敢堅持自己的信念到死的人才是真正有膽量。
現在就連薑舒陽這種無名的人都有那種膽量,自己卻沒有。
也許是他有了兒子,也許失去了妻子,總之別人不會懂得他的寂寞,甚至是孤獨。
但在薑舒陽看來,孫玉郎並非是害怕,而是達到了比自己還高的境界。
他們對視著,似在決戰。
直到捕快趕到,薑舒陽才冷冷看著那些咋呼的人,可當他想抬手時卻發現自己很是疲倦。
薑舒陽怎麼也不會想到孫玉郎會束手就擒。
因為薑舒陽看到了孫玉郎的執著,更看到了驕傲,一個驕傲且有執著的人在受到侮辱時總會反擊。
冰冷的屍體映入眼簾,很快薑舒陽就明白了怎麼回事。
生與死的覺悟薑舒陽也曾無數次體驗,僅用雙眼無法體會,尤其是“無我”這種事。
所以在計較生死的那一刻,薑舒陽已慘敗,在叛出武當派後的第一次慘敗,甚至是第一次崇拜。
那些成了名的英雄早已被自己的虛名和金錢迷惑,所以他們倒在地上,所以孫玉郎站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