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誰在本該絕望的時候被朋友背在背上都不應感到絕望。
孫玉郎麵色已經漸漸發灰,心中也該是一片灰色,心中卻沒有一絲絕望。
因為他還有朋友,唐修將他背在背上。
然而路已到了盡頭,人也到了盡頭,四位高手已將二人圍在穀口,沒有半點機會逃脫。
正當四人獰笑著步步逼近事,奇跡出現了。
穀中山石崩動,發出一陣陣轟隆隆的巨響,駭的人慌亂無措。
山壁上赫然出現一個大洞,這個大洞正是被人用拳頭轟擊,生生砸出來的大洞。
塵土飛揚間,唐修背著孫玉郎跳進了山洞,此時即便是有一個狗洞他也會毫不猶豫的的跳進去。
但山洞中陰寒無比,沒有狗,反而有一個渾身毛發旺盛的巨型猿人。
蜀中常有傳言,山野林中時有野人出沒,凶殘異常,村落長者多用這傳言嚇唬村中調皮小孩。
沒想到唐門之中還能見到如此活物,孫玉郎描述間唐修也不覺吃驚。
說話間,船夫手中鋼線悄然彈射而出,鐵鉤勾在巨猿人的手臂上,巨猿人怒嚎一聲狂奔了過去。
船夫再想抽出鐵鉤卻卡在巨猿人肉中,自己反倒差點被巨猿生拽過去。
那車夫見勢甩出牛筋鞭將巨猿人另一隻手臂纏住,飛賊小子縱身三包藥粉朝著巨猿人麵部飛去,那店老板雖未動卻似已準備好刺出致命一劍。
巨猿人本就力大無窮,雙臂上纏繞的二人雖能製住其一時,此時巨猿人已瘋狂,似風車旋轉將二人強摔了出去。
那三包藥粉卻沒有打在巨猿身上,而是被一粒石子擊飛。
沒有人看見石子從什麼方向發出,也沒有人看到是誰出手,因為這粒石子實在是太快。
唐修忍不住喉結浮動,道:“想不到你還有力氣做這樣的事。”
孫玉郎隻是笑著,一個人若能在生命的最後,能為了別人做一件有意義的事,應該足以欣慰。
再說話間下五門的船夫和車夫已被彼此的兵刃活活絞死,飛賊小子先是被掰斷了腿,接著又被一掌打碎胸腔,那店家更是被擰掉了腦袋。
下五門的人卻在生命的最後仍還想著如何殺別人,所以他們死的很是淒慘。
誰又能說這世間沒有公道呢?
巨猿人回過了頭,緩緩朝著孫玉郎和唐修走去,雖走的很慢,唐修卻已不得不絕望。
唐修隻能坐著,聽著腳步漸近,已決定和巨猿人拚命。
就在此時巨猿人卻將自己手臂上流出的血滴在孫玉郎的唇間。
他雖看的見血在流,卻已感覺不到疼。
接著巨猿人咆哮了幾聲便又鑽進了黑漆漆的山洞,背影中似有種讓人說不出的蕭索,然而一個連痛覺都沒有的人是不會感覺到蕭索的。
所以許多人像唐修一樣,不過是個瞎子,瞎子也不會感到蕭索。
孫玉郎眼裏滿是蕭索,用手捅了捅唐修,道:“想不到唐門中還藏匿如此高人。”
唐修長長歎了口氣,道:“你怎能確定他是唐門中人?”
孫玉郎道:“我們這一路來聽到的猿啼並不少,能在這山中活的人也並不多。”
唐修道:“可我並不認識他。”
孫玉郎道:“你至少該聽過一些傳說的。”
唐修道:“門中的確有過傳說,但我還是不能相信。”
孫玉郎道:“將活著的人製成棺材,別說你不信,就連我也不信。”
唐修冷道:“這世上本就沒有人值得讓別人如此犧牲。”
孫玉郎拍了拍唐修,道:“那我們就去交個朋友。”
唐修至少該問一句“世上怎會有這樣的朋友?”
但他卻沒有問,因為唐修自己本身就是那樣肯為別人犧牲一切的朋友,所以就連唐修這個瞎子心中也不由生出些許蕭索。
洞中比外界要暖和的多,鍾乳炫目。
巨猿人坐在一副枯骨旁,那或許就是他的主人,那個狠心要將它製成人棺的主人。
孫玉郎本想走近看看,卻被巨猿人嗬斥住。
孫玉郎笑著道:“我想跟你說聲謝謝。”
他這個人很少說謝,但隻要他說謝,被謝的人一定是值得被謝的人。
巨猿人嚎叫了聲,道:“你不用謝我,應該是我要謝你。”
唐修驚叫道:“你居然會說話?”
巨猿人道:“我也是人,我為什麼不能說話?”
孫玉郎道:“你當然可以說話,現在我們正要聽你說話,越多越好。”
巨猿人搖著頭道:“可我現在不想說話,隻想一個人呆著。”
孫玉郎道:“你是不是覺的外界的人打擾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