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微醺,風如刀刃。
大刀狂舞間引的衣帶激蕩。
孫玉郎隻是抵擋,並沒有還手的意思,死亡在他眼中早已是一件極其正常的事。
何況他未倒在刀下,已有人擋在了他的身前。
是小韓,小韓用劍,逍遙子的劍。
使刀的人連忙倒翻退去,但劍鋒卻似毒蛇般追了上去。
使刀的人獰笑一聲,一張大網順勢罩在小韓身上,再想脫身已然太遲,接著點點寒星朝小韓致命部位射去。
小韓雖在網中無法掙脫,但身子似陀螺一旋,竟將點點寒星擋下。
同時使刀人的麵具脫落,眼神卻看向孫玉郎。
孫玉郎露出詭異的笑容,道:“我早說過,你並不適合演戲。”
使刀的人道:“人有些時候不得不演戲,若非如此,我豈非連出手的機會也沒有?”
孫玉郎道:“你既已經出手,就不會在這裏。”
使刀的人麵色變的難看道:“為什麼?”
孫玉郎與趙鈺本來就是一路人,使刀的人也本來就是牽製趙鈺的一枚棋子。
孫玉郎淡淡笑著,道:“因為他還活著,你也活著。”
使刀的人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但活著並沒有錯,隻要你死了我們就都能活著。”
孫玉郎雙眉不禁揚起,強忍著怒意道:“就像你出賣我的師傅一樣?
使刀的人垂下頭,喃喃道:“你知道我並不會演戲。”
世事就是如此無奈,有心的人總是因為無心而鑄成大錯,無心人總因為大錯而變的有心。
小韓正是後者,全家被屠,昔年間又被賣入波斯為奴,換做別人早該絕望。
偏偏他遇到了孫玉郎,孫玉郎教會了他這種獨特的劍法。
他不僅學會了這種劍法,更是因此變的堅強,決斷,甚至冷血。
因為他的劍隻有刺。
忽然間,使刀的人著地朝著孫玉郎滾去,刀鋒朝著孫玉郎腰間斬去。
孫玉郎依舊沒有攔截,隻見一朵血花驟然消散在空氣中。
生命就是如此易逝,小韓虛脫般倒在孫玉郎腳下。
四下又歸於平靜,酒店中又來了兩個落拓的酒鬼,當然還有哀嚎的風聲。
也許是店小酒少,他們又換了一家,接著類似的事一直持續到天亮,孫巨才將二人接到商船上。
望著浴盆中的小韓,孫巨忍不住道:“他就是小韓?”
孫玉郎道:“不錯,我到這裏就是為了等他。”
然後他拍了拍孫巨,又道:“你也做的很好。”
孫玉郎本想讓孫巨引開那使刀人的部下,以化解二人恩怨,將使刀人拉攏。
卻不想,仇恨早已讓小韓迷失。
報複別人就是這樣,劍鋒刺入心髒那一刻你會覺的釋然,但過後將用一生去贖罪。
這種痛苦才是最傷人的,也最難擺脫的。
孫巨低著頭,道:“我很想跟他做朋友。”
孫玉郎無奈的笑著,苦澀道:“不行。”
孫巨的頭忽然抬起,瞪著兩隻大眼睛,道:“那我就殺了他。”
孫玉郎道:“更不行。”
孫巨竟跪倒在孫玉郎腳下,哀哀道:“算我求你。”
不能成為朋友的人勢必要成為敵人,就算是世上最愚蠢的人也不會把敵人留在身邊。
孫玉郎閉上眼,聽著窗台的停留麻雀,吱吱喳喳。
看著別人痛苦本就是一種折磨,許多人看到別人痛苦反而覺的快樂,要是世界上能多幾個孫巨這樣善良的人,或許人類的悲哀也會少些。
孫玉郎沉默了很久才道:“我不殺他,隻因為我從他身上至少看出了四件事。”
孫巨道:“但這總歸隻有一個選擇。”
孫玉郎微微一笑,道:“你這是嫉妒,這並不是一個好的習慣,希望你不要再犯同樣的錯。”
孫巨垂著頭道:“我明白,可是你到底看出了什麼?”
孫玉郎朝著小韓走去,小韓的手中握著劍,逍遙子的劍。
絕望的人又怎會握著劍?
人隻要不絕望就還有希望,有了希望便可以活下去,人本就是為了希望而活著。
不知何時起小韓已變成了孫玉郎的影子,尊敬變成了崇拜。
這種崇拜正是孫玉郎孫玉郎要的。
如今小韓一劍成名,別人勢必會將這筆賬算在孫玉郎頭上。
魔教再想要拉攏江湖各派的保守勢力,勢必會將孫玉郎視為仇敵,無論那些掌門和幫主能否鏟除魔教,都將欠孫府一個人情。
再者,江南四通八的,若要傳訊就少不了魔教的人阻攔。
此時也正是那些抱著夢想,無所畏懼的年輕一代表現自己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