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隨雲驚訝道:“你是怎麼知道我的計劃的?”
這計劃本來就是個荒誕的計劃,因為每一步都不是由設局的人決定的,而是由局中人決定。
目的隻是為了傳承一些東西,讓局中的人得到永生。
孫玉郎淺笑道:“前輩這計劃要猜到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前輩似乎忘記了一件事。”
秦隨雲道:“哪一件?”
孫玉郎淡淡的道:“世上並沒有絕對的事。”
秦隨雲也反複道:“沒有,世上從沒有絕對的事。”
孫玉郎眼裏已散著光,道:“若非如此前輩也不會殺那麼多人。”
秦隨雲冷冷笑道:“怪隻怪壞事的人太多,誰擋了我就得死。”
當人不再看自己所做的事是否對錯時,已經在做錯事,甚至會一直錯下去。
孫玉郎隱隱感覺到了秦隨雲身上散發的殺氣,有殺氣說明這個人還有感情,有感情就有缺點。
秦隨雲滿身戾氣又道:“你告訴我寶藏在哪裏,或許我會讓你死的愉快些。”
孫玉郎依然一副讓人捉摸不透的樣,道:“就在我身上,前輩不妨親自來取。”
短劍精芒一閃,秦隨雲的身形突然出現在孫玉郎身前。
孫玉郎的胸口上多了一個窟窿,短棒並沒有穿過秦隨雲的咽喉,但孫玉郎的臉上卻掛著笑。
秦隨雲反而跪在地上無語凝噎,因為這一戰他敗了。
人隻有敗給自己才不會再有仇恨。
孫玉郎將胸口的短劍扔進大海,任何東西在蔚藍的海水裏都會消失不見。
正午的陽光特別烈,迷霧漸漸散去。
商船上的孫玉郎正在釣魚,誰也不敢去打擾,誰也不敢上去祝賀。
驀然間船上竟然又來了一個和孫玉郎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誰也沒有想到趙鈺會偷偷溜到船上來,更不會想到他此刻正坐在孫玉郎的身邊聊天。
孫玉郎看上去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樣,道:“你的計劃也失敗了。”
趙鈺苦笑道:“我還活著,隻要活著就有希望。”
隻要還有希望人就算是活著,而且還可以活的很好。
趙鈺轉過臉反問道:“你的天機棒呢?”
孫玉郎也轉過臉道:“扔了!”
趙鈺驚詫道:“用它殺我豈不更合適?”
孫玉郎道:“我不殺秦隨雲,也一樣不會殺你。”
趙鈺露冷笑道:“難道你一點也不擔心你的女人和孩子?”
孫玉郎麵無表情,道:“我是人,自然會擔心。”
人因為有了人性才能戰勝自己,所以孫玉郎才會活著。
孫玉郎始終沒有問,因為他知道夏芸和小嵐一樣是個貞烈的女人,他這一生絕不會再那樣真摯愛上別的女人。
趙鈺忽然站了起來道:“我就知道你有把握,我隻是想告訴你,我們遲早會有一戰,但不是現在。”
說話間趙鈺竟將自己的容貌完全毀去,再見麵時或許又是一個模樣。
但孫玉郎已然猜到他為什麼這樣做,因為趙鈺既不是魔教的人,也不是霹靂堂的人,隻能是青龍會的人。
青龍會不會放過任何任務失敗的人。
孫玉郎忽然想到了當日死在自己麵前的逍遙子,或許那一刻他終於不用再逃避什麼。
浪子就算是流落到天涯海角也總是要回家,但逍遙子卻有家不能回,這才是浪子最大的悲哀。
若非當年青龍會突襲魔教,在魔教中安插懸眼,也不會有逍遙子乘機帶領魔教眾人叛逃魔教,更不會聯合官家的雨浮雙和正道的武當掌門聯合毀滅魔教。
然而誰都沒有想到這一切正是秦隨雲的設的一個局,為了將魔教延續不惜犧牲自己的兩個兒子。
所以孫玉郎不願做逍遙子那樣的人,他做的一切也完全是因為對自己的承諾。
豆大的眼淚從孫玉郎臉上滑下,竟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這或許是他最後一次哭。
世界上就是有孫玉郎這樣一種人,他們會患得患失,會彷徨不安,會因為迷茫而痛苦。
但正因為他們身上那種有所不為,有所必為的磊落行徑,其他人才能明白人性的偉大,這種偉大叫做“愛”。
雖然他們沒有家但卻收獲了朋友,好朋友,甚至是願意為他們而死的朋友。這就已經足夠。
人生本來就是一場旅途,結伴而行又怎會孤寂?
所以這個故事講的並不是異劍,也不是浪子,而是人性。
一個人無論功夫深淺,隻要有了人性就會變的無比偉大,就永遠不會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