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又起,墨藍色的雲霞裏透著光。
陸傲天道:“確定不要我們跟你一起去?”
孫玉郎忽然笑了笑,道:“有些事必須要麵對,不得不麵對,想不麵對都不行。”
陸傲天點了點頭,眼裏忽然有了敬佩。
就在這時,漂泊的船終於靠岸,迎接他們的並非敵人,而是久經海水侵蝕的頑石。
孤零零的石頭,石頭上站著個孤零零的人。
孫玉郎愣了一下道:“現在你們總該知道我為什麼要獨自麵對了吧?”
目光齊齊注視著石頭上站著的那個孤零零的人,恍惚間讓人睜不開眼。
孫玉郎翻身躍下,蜻蜓點水般落在另一塊頑石上。
這才看清那個孤零零的人,那人臉上竟看不出一絲蒼老,因為他本來就不是一個蒼老的人。
歲月可以使人的身體由盛到衰,但卻不能磨滅人的意誌。
此時那人身上散發的精氣神足以讓人畏懼,敬佩,甚至膜拜。
孫玉郎靜靜的看著那人,心中已經開始沸騰,有太多的話還想要說,有太多的問題想要找到答案。
可是他不能,因為他忽然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機會擊敗眼前那人。
這個人能在江湖出名靠的是功夫,但要成為江湖傳說靠的卻不僅僅是功夫,還要有無比胸懷和氣魄。
孫玉郎還在看著,但他已經猜到島上不會再有任何活人。
事實也確實如此,正道的人已不會再踏足這裏,就連魔教也不會再回來。
因為就在孫玉郎到來之前這個人已經將魔教親手毀滅。
魔教鎮教功法也悉數傳給了可以交托的人,甚至防止魔教日後複教之人懈怠,特意放走了秦舒陽。
所以那個人才會孤零零站在這裏。
潮聲滾滾,驕陽漸漸升起。
就連皮衣也擋不住寒氣,冷汗和潮水正洗滌著二人的身體,二人眼睛裏彼此都漸漸變的朦朧。
佛說的“一花一世界”大概就是這種感覺,也隻有心靜的人才能看到。
在秦隨雲的眼中孫玉郎正是那個在外流浪多年的兒子,不用說他就已經看清了一切。
誰都年輕過,誰都有過叛逆,但該明白的時候人自然會明白,該清醒的時候自然會清醒。
可那孩子手裏卻有劍,雖是把不會傷人的劍,可他的心已經在滴血。
然而孫玉郎忽然放下手中的短棒,問道:“前輩可知道我為什麼會來?”
秦隨雲淡淡道:“你是來殺我的?”
任由濤聲澎湃,秦隨雲說的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的落入孫玉郎耳中。
無論誰都不會平白無故的殺人,隻要有原因,總有化解的辦法。
孫玉郎暗自一驚,緩了緩道:“我從不殺該殺的人,而且你也並不該死。”
秦隨雲冷道:“你可知道來這裏的人都隻有一種結果?”
孫玉郎突然感覺到自己的手已不受控製,手中的短棒也越來越重,就連心也漸漸變沉。
秦隨雲接著又道:“你本可不必來殺我,你來這裏無非是有人叫你來。”
孫玉郎道:“是!”
秦隨雲道:“現在你可以回家去了,你的親人也許正等著你回去。”
孫玉郎忽然笑了,苦笑。
就因為這世上的許多人隻是為了責任而活,所以才會忽視愛的存在,甚至把愛也當做理所當然的責任。
然而人活著不僅僅是為了責任,也是為了希望。
孫玉郎笑道:“前輩的親人又在哪裏?”
秦隨雲目覽浮雲,歎道:“身如浮萍,在哪裏都是漂泊。”
這本來是個絕佳的機會,可孫玉郎卻連動都沒動。
並不是他不想動,而是他根本無法在秦隨雲身上找出一絲破綻,或許秦隨雲永遠不會有破綻。
孫玉郎道:“所以前輩應該知道我來這裏並不是來殺人。”
並沒有看到孫玉郎身上自信,隻是冷冷道:“我早已說過,無論你為什麼來我都會殺了你。”
孫玉郎接著道:“那你為什麼不殺我呢?”
秦隨雲手中突然多了柄劍,若極度自信的人絕不會用短劍。
就在孫玉郎說話的時候,這柄短劍本可以刺穿孫玉郎的心髒,但秦隨雲也沒有動手。
因為秦隨雲想聽孫玉郎說下去,因為他也未能看透孫玉郎。
孫玉郎緊緊盯著短劍,道:“前輩可知道我身上有一筆寶藏。”
秦隨雲眼中閃過異樣,道:“若非如此我也不會請你來。”
孫玉郎道:“我來正是要將這寶藏完完整整的送給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