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東風。
煙水初銷,朗月清影,誰都沒有動。
沒有抱怨,也沒有畏懼,隻因為他們認為自己在做一件極其正確的事。
所以也沒有半分猶豫或者後悔。
即便有抱怨,有畏懼,甚至覺得這並不是一件好事,他們一樣也不會動。
因為他們早已將生命交托給自己所信賴的人。
無論有多緊張,隻要身邊有信任的人存在,人就會變得無比勇敢。
豐臣秀吉盯著長桌上骰盅,打破沉默,道:“你要賭?”
孫玉郎點了點頭。
沒什麼比賭骰子更快,更方便,更讓人緊張的解決問題的法子。
豐臣秀吉的目光突然移向孫玉郎,又移回骰盅,奇怪的道:“你並不是個幸運的人。”
孫玉郎並不反駁,也無力去反駁。
但凡一個人在做一件自己認為對的事前,先想著如何去反駁別人,或者迎合別人就什麼事也別想做成。
孫玉郎雖然不是個幸運的人,甚至不是個喜好爭鬥的人,可有些事他必須去做。
何況賭徒對那些有足夠籌碼的肥羊總想試試看。
豐臣秀吉笑了笑道:“青龍會做任何事都有十足的把握,即便這樣你還是要賭?”
孫玉郎的手已按在骰盅上,冷道:“世上並無絕對的事,何況我已別無選擇。”
豐臣秀吉道:“所以你寧願加入魔教也不願加入青龍會?”
孫玉郎突然明白自己實在小看了青龍會,此時隻覺得脊背已漸漸發冷,冷的讓他突然覺得孤獨。
因為就在他覺得發冷的同時一個人已經將他的手從骰盅上拿下。
這個人就是陸傲天,孫玉郎的朋友。
陸傲天拍了拍孫玉郎,道:“你現在一定覺得我騙了你?”
孫玉郎隻覺得喉嚨被人扼住,臉也有些僵硬,許久才道:“難道你沒有?”
陸傲天輕鬆的道:“我當然沒有,我從來都是霹靂堂的人。”
霹靂堂和青龍會的交情已不知有多少年,但這一點即便連魔教的人也不知道。
孫玉郎的心已沉,但還是忍不住問道:“唐修呢?”
陸傲天笑道:“想不到這時候你還有心擔心朋友,和你當朋友真事件不錯的事。”
豐臣秀吉享受著孫玉郎的痛苦,道:“擲骰子的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這樣才算公平”
擲骰子的人已在,賭注當然也要上桌。
唐修赤條條躺在桌上,就像是菜市口被販賣的豬肉,但他的人卻沒有絲毫的痛苦和羞恥。
為朋友犧牲本就是件自豪而偉大的事。
反倒是那些將朋友當做籌碼的人才應該覺得羞恥,才應該活的痛苦。
陸傲天突然抄起骰盅,似將所有精神都凝住在骰盅,忽然“啪”的一聲將骰盅按在桌上。
豐臣秀吉瞳孔收縮,作了個請的手勢。
他本就是要折磨孫玉郎,打擊孫玉郎的信心,摧毀孫玉郎的鬥誌。
孫玉郎竟忽然笑了,雖然笑的有些苦澀,道:“即便你有十足的把握,但我已有了三成的機會。”
豐臣秀吉淡淡的“哦”了一聲。
此時孫玉郎已經奪占了先機,陸傲天隨時可能反過來對付青龍會。
就算陸傲天不會唐修也已以自己的樂觀告訴了孫玉郎,自己隨時願意為朋友赴死。
友誼這種東西本就可以給人帶來某種錯覺,偶爾也會帶給人勇氣和信心。
孫玉郎又道:“你是不是已打算要換一個人?”
豐臣秀吉的臉已開始變的陰沉,道:“的確,一個人要想活著就不能完全信任任何人。”
孫玉郎將自己的長衫披在唐修身上,由陸傲天背在身後。
豐臣秀吉接著道:“人一旦有了感情也就有了弱點。”
誰也沒有想到唐修全身的關節竟會突然扭曲,發出陣陣骨頭斷裂的聲音。
陸傲天忙道:“別看他們的眼睛!”
孫玉郎暗自握拳,忽被身後一個瘦小的人拉住。
孫玉郎驚回頭,卻發現拉自己的人居然會是自己的妻子,小嵐。
他們彼此看著對方,事隔經年再將對方緊緊擁入懷中,除了滿足已說不出任何語言。
這一切當然也被烏蘭看在眼裏,因為她也來了。
烏蘭的恨和小嵐的愛足以讓任何男人動搖。
孫玉郎憤怒的瞪著豐臣秀吉,卻不知這正是豐臣秀吉想要的。
要想讓一個人出錯就一定得先讓他憤怒,因為人在憤怒時會迷失理智,喪失感知。
豐臣秀吉牽著烏蘭的手,道:“你是個聰明人。”
烏蘭淺笑道:“所以我隻是在利用你。”
豐臣秀吉放開手,道:“這麼說我們並不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