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春在燭火下看著果興阿呈送來的戰報和奏折,眉毛皺成了一團。時間已經不早了,和春抬頭已經能看到東方天際的一抹紅暈,但他的心裏卻有些冷。不是清晨的寒氣,而是打自心底泛起的寒意。他麾下的江南大營合計兵員超過七萬,但現在兩個隻管幾百人的小人物卻讓他犯難了。
“這奏折的落款是昨天的?”和春發自內心的希望這奏折是假的。果興阿的駐地距離他的軍帳超過百裏,一夜即至,或許其中有些玄機。
“回軍門,下官問過來送信的人,這奏折卻是果興阿大人昨天寫的。而且一式五份,由二十八名騎兵分乘九十匹戰馬,連夜送來的。他們一路上歇馬不歇人,連續換馬趕路,所以一夜就送到了。”翼長王浚細致的答道。王浚能得和春另眼看待,當然是個有分寸知進退的人。奏折可不比戰報,雖然知道連夜送來必是大事,但他沒敢看過一個字。
“果興阿是怕人劫奪了他的奏折啊!誰有這樣的膽子呀!”和春好似自言自語道。
王浚見和春有些失神,但他並不知道奏折的內容,也不敢參言,隻在一旁垂手肅立。
和春卻是有苦說不出,果興阿雖然部下不多但畢竟是旗人,而且是大清朝廷的四品官員,給皇帝上奏折是他的權利。和春雖然可以預覽,但卻不能攔截,不然就是欺君之罪。平時果興阿上個折子,和春轉奏一下,也就是個屁大的事情。但這次卻不同了,第一次上奏折的果興阿,給了和春一個過大的驚嚇。
果興阿的奏折矛頭直指恭王爺門下佐領尼瑪善,雖然口口聲聲都是說尼瑪善以勢壓人,欺淩友軍劫奪戰功,但字裏行間可不停的捎帶著恭王爺。果興阿是四品佐領,他上的折子早晚會出現在皇上的龍書案上,沒人能夠逼果興阿把折子收回去。皇上看到奏折之後又會如何呢?和春的部將在奏折中,指桑罵槐的對著皇上的親弟弟大放厥詞,這讓他和春軍門如何自處啊!
“給軍門請安!”一名身著長衫的黑瘦中年人,走進軍帳頗為瀟灑的向和春行禮請安。
“蕭先生打擾了。”和春拱手向蕭先生回禮。
“軍門夤夜急召盛遠,不知所為何事呀?”蕭盛遠依舊麵帶睡意,很納悶和春為什麼大半夜把自己從被窩裏拉出來。蕭盛遠在和春的幕僚中以文筆和官場世故見長,軍務上並不出彩。
“看看這個吧!”和春把果興阿的奏折遞給了蕭盛遠。
接過奏折的蕭盛遠頗為驚訝,入手後掂量了一下奏折的厚度,每日與公文打交道的蕭盛遠已經大體知道了奏折的長度,就算不是萬言書也得是幾千言的長篇奏折。“這青天白日的,誰會寫萬言書呢!又是為了什麼呢!”看奏折之前,蕭盛遠的心裏已經畫下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展開奏折慢慢的讀著,蕭盛遠臉上的表情不住的變化著。初時驚訝,續而惋惜,再而驚詫、狂喜、感歎、佩服等等表情不一而足。反複的將奏折看了幾次,蕭盛遠慢慢的合上奏折,閉目沉思久久不語。
“果興阿佐領是軍門心腹,更是軍門麾下第一悍勇善戰的將領。尼瑪善狗仗人勢,竟敢欺淩逼迫我江南大營知名的勇將,軍門也該向朝廷表個態了。”蕭盛遠微笑著神秘的道。
“表態,如何表態!果五那個混小子的確比他死鬼老子知情識趣,也的確是個能征慣戰的,可這次他捅的簍子也太大了吧!尼瑪善是恭王爺派下來的人,他果五不但一點麵子沒給,還動手打起來了。這我也能幫他擔待,可他居然還上折子參人家尼瑪善。而且你看看這奏折,他提了多少次恭王爺。朝廷如何看,恭王爺如何看,我又該如何自處啊!”和春恨死了沒事找事,給自己添了大麻煩的果興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