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的計謀合理的考慮了雙方的情況,利用了雙方的優劣之勢,同時也巧妙的將天時地利估計了進來。他唯獨算漏了一件事,那就是巧合。如果他知道果興阿現在待在什麼地方,在做什麼,他一定會改變他的計劃。
果興阿正在當塗東南不遠的一處山間,享受著度假般的生活。這裏有警衛排和偵察連的保護,有美麗的山水,有胖廚子烹製的美食,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少了姐妹花的陪伴,陪伴著果興阿的隻有一臉鬱悶的佐領參謀搏日圖。
清軍每次收獲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需要把贓物送回大本營,但是不能每次都是全軍跑來跑去。奸淫擄掠是很耗費體力的,步兵們也需要休息。所以一般情況下都是趕路不太費力的騎兵,保護著車隊返回大本營,步兵就地選擇交通便利的地方隱蔽,等候騎兵返回後再次開張。
清軍在山區的小路旁設立了固定的集結點,每次都是在這裏重新集結,這裏地處當塗東南姑溪河的南岸與太白鄉隔河對望。雖然是小路但是水陸交通都十分通達,向西向南都可以攻入太平軍的腹地,向北跨過姑溪河再轉向東北就可以逃回清軍的防區。港岔裏隱蔽停泊著清軍上次繳獲的船隻,騎兵和車隊北歸也更加方便。
果興阿作為主帥當然有特權享受,不用和士兵們一起在山邊的路口喝風。他帶著兩百人的衛隊,選了山裏一處山明水秀的地方,開始悠哉的享受人生。雖然是冬季,但是看著南方依舊翠綠的草木,眼前靜潭裏小小的瀑布飛流而下,身邊胖廚子的燒烤微辣少鹽,喝上一口清茶,品上一口旱煙,實在是不可多得的享受。
搏日圖很想和騎兵一起回去,哪怕是和步兵們一起喝風都好,但是果興阿並不給他這個機會,他一直被留在果興阿身邊,而且是貼身跟隨。雖然不用他端茶倒水,但是果興阿吃著他看著,果興阿抽著他聞著,還要聽果興阿嘮叨,實在人生少有的折磨。
前天開始果興阿又給他上了兩種新刑罰,第一是果興阿不知從哪裏搞來的全國地圖,果興阿讓他每天對著地圖分析全國形式,每天晚上彙報心得。第二是果興阿讓偵察排測繪的附近地形,每日讓他帶著幾個輜重連收留的孤兒擺沙盤。兩件事都是不能馬虎的事,糊弄一點果興阿都能覺出來,幾乎要把搏日圖給累死。
這兩件都是極有意義的事,但是內容都有些犯忌諱,如果不是豐升阿等人現在心地還太過純良,果興阿才不會把這麼好的機會給搏日圖。眼下果興阿手裏能做到心黑手辣,對於各方都少有顧及的人也隻有搏日圖一個。果興阿需要聽聽一個真正古代將領的意見,有些事他無法專斷獨行。
“我軍向北或者向東發展,有沒有合適的駐地?”這是果興阿第三次問這個問題。
“大人以為寧波如何?”搏日圖試探著說道。他曾經建議過一些小地方,當場被果興阿罵了個狗血淋頭。知道要選擇府縣後,他先後建議了上海和南通,果興阿思慮良久後,還是都沒有通過。
果興阿抽著煙不再說話了,寧波是個不錯的選項,但還是距離上海太近,他不知道能不能逃過李鴻章的魔爪。果興阿這些無厘頭的問題,原因隻有一個,擁有金手指的他搞清楚鹹豐九年是公元多少年之後,知道自己依托江南大營的好日子不多了。再過幾個月,可愛的和春軍門就要歸西,江浙將全麵被太平軍占領,他必須給自己找一個新的老巢。
果興阿不是沒想過拉和春一把,但是李秀成太強大了,和春軍門又有一群豬隊友,基本就是個死局。還有個軍閥夢的果興阿當然不會給和春陪葬,所以另謀出路,已經是日程表上的急務。
對照著清軍的官方地圖,勾勒出中國地圖的果興阿,首選當然是上海。他可以跑到大上海去勾結外國侵略者,然後通過外貿走上軍閥的道路。上海在水路交通,經濟貿易環境等等方麵都是首選,但是上海有李鴻章。果興阿非常自信的估計過,他最多也就在老狐狸麵前走兩個回合,然後就沒戲唱了。最好的結局是成為淮軍總教官,走小胡同裏被李鴻章黑了也不是沒有可能。
搏日圖第二個提出的南通也是不錯的選項,但還是因為李鴻章,果興阿也是隻能放棄。李鴻章占據入海口,果興阿依舊是受製於人。而且南通好像沒被太平軍攻占,原有的一套大清朝廷的班子,果興阿也沒辦法處理。
“大人,您讓我選的這些地方,到底準備做什麼用啊?”搏日圖小心的問道。
果興阿狐疑的看著搏日圖不說話,隻是淡淡的看著他。
“大人,搏日圖對長生天發誓,我是絕對忠於您的,請您相信我!”果興阿沒事就玩這一出,搏日圖已經快被折磨瘋了。
“如果江南大營沒了,我得找一個新的落腳的地方!”果興阿還是不相信搏日圖,但是他也不怕搏日圖翻起什麼浪花來。
“大人多慮了,江南大營怎麼會……”搏日圖越說聲音越小,他現在非常怕果興阿那空洞的眼神。
“江南大營已經是死局了!沒救的,半年都撐不過了!”果興阿又看了搏日圖半天才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