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在稟報軍情的時候,混淆了一個概念。並不是撚軍突然來到城下,與一部清軍展開激戰,而是撚軍追擊著一部清軍,一直追到了城下。衙役和守城的把總並沒有看清城下的清軍誰,他們隻是覺得這樣說會顯得城下的清軍比較威武,能夠當著果興阿這個外人的麵,給德州的軍伍爭一口氣。
“營長,我們盡力擋著亂匪,您先進城求援吧!”即便結成了方陣,刺刀對抗騎兵還是吃虧的,金喜的身上也挨了一刀。
“呸!老子家祖輩就沒有那棄軍潛逃的種,娘的,今天死也就死這了!”吉英吐了一口帶血的塗抹,然後用衣甲擦去了刀上的血跡。
“營長,走啊!”金喜已經哭了出來,吉英不僅是他的營長,也是他的佐領,他的主子。
“少廢話,給老子殺!”吉英已經站不穩了,之前他一直在一線殺敵,現在不僅身負刀傷,而且已經在脫力的邊緣。
“營長,你想讓弟兄們有條活路,你就趕緊進城去找大人來救我們!”一身是血的哈坦也衝了回來,鮮血順著他的盔甲一直滴滴答答的流淌著,也不知是他的傷口在流血,還是敵人的血噴濺在了他的衣甲上。
“金喜!你進城去求援吧!”吉英也知道這樣下去就是死路一條,隻有果興阿帶主力來援,大家才有獲救的希望。
“營長!”金喜眼淚嘩嘩的流下,就是一步也不肯走。
“吉英,老子他娘的讓你去!”哈坦嗔目怒吼道。
“哈坦你個憨貨,老子是你的營長,咱哥倆今天就死這吧!大人奪了老子的兵,但也給了老子榮耀,老子今天就把命還他了。”吉英舔舐著嘴唇上的鮮血,猙獰的笑著。
“我操!”哈坦怒罵了一聲便沒在言語,一處有幾個士兵被戰馬撞到了,陣線上出了個缺口,哈坦又提刀殺了過去。
“金喜,你還不快走!”吉英掄起刀背就給了金喜一下。
“主子,奴才不走!”金喜已經泣不成聲。
“快走吧!讓大人來救救這些兄弟!以後跟著大人當了大官,回家的時候,幫襯一下我的家小,你小子也就對得起我了!”吉英柔聲說道。
“主子!”金喜隻是搖頭。
“叫老子營長,大人不是說……”吉英的話還沒說完就突然沒了聲音,金喜猛的抬起頭,卻發現是哈坦不知何時又回來了,一刀柄砸暈了吉英。
“我們兩個帶人再衝一波,你們帶著營長趕緊進城!”哈坦把昏迷的吉英扔給了二營的警衛班,轉身就帶著自己的幾個親兵走向了敵人。
“殺!”金喜深深的看了一眼吉英和幾個警衛班的戰士,轉頭就怒吼著跟上了哈坦的腳步。
利用哈坦和金喜反衝鋒打出的空當,幾個警衛班的戰士背著吉英遊過了護城河,爬到了城下,城頭守軍放下吊籃把他們拉進了城裏。
“五連、六連的老兵們,把七連和八連的弟兄們護在裏麵,他們死了就沒人給你們這群王八蛋洗襪子了!”見吉英進了城,哈坦和金喜急忙收攏了陣勢,再次組成了方陣,老兵在外新兵在內。
“殺!”老兵們用最簡潔最有氣勢的方法回複了哈坦。
“老子要是完了,你幫我傳個話,讓我家那個敗家老娘們改嫁,我那個混小子,讓大人幫我照顧著!”哈坦喘著粗氣對金喜說道。
“我要是死了,你也幫我帶個話,讓我弟弟補我的缺也當兵,也讓大人照顧著!”金喜的也大張著嘴,牙齒上都是鮮血。
“咱倆要是都死了,就讓大人猜吧!哈哈哈!”哈坦笑的時候,隻覺得胸口像有一團火在燒。
果興阿變成思想者之後,宴會的氣氛就降到了冰點,不過好歹還在維持著,直到幾個兵丁把血人吉英扶了進來。
“大人,救救城外的弟兄們吧!我們彈藥耗盡陷入了數萬敵軍的圍攻之中,弟兄們快頂不住了!”吉英見到果興阿以後就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你回來幹什麼?”果興阿依舊舉著酒杯冷冷的問道,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我……求援……我……”吉英被果興阿問的有些語無倫次。
“軍法如何?你回來,那些弟兄們還有命嗎?”果興阿猛的站了起來,端著的酒杯也被他扔到了吉英的麵前,“啪”的一聲摔成了粉碎。
四周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覺得果興阿太過刻薄了,吉英周身浴血,顯然是苦戰得脫,果興阿居然還這幫冷血的對待他。
“大軍臨敵,擅退一步者殺!不死於陣前,便死於軍法!”失魂落魄的吉英喃喃的說道。
“一營之長,你走了誰來指揮,你回了城裏求援,才是把弟兄們扔在了死地!”果興阿現在恨不得掐死吉英,吉英離開了指揮位置,哈坦太過剛猛,金喜經驗不足,誰來指揮七八百人的隊伍。
“不死於陣前,便死於軍法!”吉英又喃喃的說了一句,突然拔出了隨身的順刀向自己頸中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