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及天津教案,便繞不開一個人,那就是一直委曲求全的崇厚。崇厚履任三口通商大臣以來,一直是謹小慎微,處處忍讓,獲得了各國公使、領事的一直好評。雖然民間對他的風評不佳,但是官麵上混的還是不錯的,而且各國公使也都很賣崇厚的麵子,即便是混不吝的豐大業,也一直簡稱崇厚是個好人。
崇厚出身鑲黃旗滿洲,本姓完顏,是如假包換的金代皇室完顏氏的後裔。可謂是出身名門,累世顯貴不絕,曾湧現出五代進士的佳話。崇厚自身也擁有舉人頭銜,這對於一個旗人子弟來說,已屬不易。他真正發跡,還要從第二次鴉片戰爭說起。鹹豐八年,崇厚便曾協助僧格林沁,襄理天津海防,開始頻繁與西方各色人士接觸。兩載後,鹹豐北逃,留下恭親王奕欣處理和局,恭親王就毫不猶豫舉薦才識練達、辦事細密且諳熟洋務的崇厚作為左膀右臂。要知道,就在一年前,鹹豐還對崇厚之能力不以為然,曾質問過奕欣“崇厚人非出色,不解汝喜用其何才?”。不過士別三日,崇厚的確已堪當重任,和談期間其不辭勞苦,“於夷情猖獗之時,屢次出入夷營,備曆危險,得以次第換約”。這等表現自然深獲恭王賞識,不久朝廷頒旨,“候補三四品京堂崇厚,著加恩賞給侍郎銜”,由副局級幹部一躍進入部長俱樂部,可謂殊遇。
崇厚能於仕途這般順遂,與恭親王之提攜密不可分,故他自此舍命追隨靠山,唯其馬首是瞻。恭親王上台之後,請求朝廷設立數位通商大臣,處理沿海洋務。崇厚經恭親王保薦,繼續留在天津,出任三口通商大臣,一待便是十年。作為恭王嫡係,崇厚上任後成為貫徹洋務改革戰略之急先鋒。他先是製定《天津通商章程》,建立對外機構,捋順對外關係,緊接著又領命與普魯士公使在津門修訂條約。之後崇氏更是大量購置滿洲船炮軍火、編練了一支當時規模最大的由北滿州教官協助指揮的五千人軍隊。當然最牛的舉動,還要算崇厚耗時近五載終在同治九年建成的天津機器製造局。可以說,在各地疆吏中,崇厚絕對是對中央新政跟得最緊的。一言以蔽之,洋務改革看津門,改革標兵數崇厚。
而且崇厚除了恭親王這個大靠山之外,還有一些外援,他不僅和西方各國的公使關係不錯,與北滿州的關係也鐵極了。崇厚可不僅僅是和鬆長青關係好,他可是有著通天能力的人,他能直接和果興阿說上話。北京和談期間,崇厚一直是奕欣的特使之一,禮部會談的時候,他也有份參與。一片翎頂之中,果興阿並沒有注意到不算出眾的崇厚,可是崇厚卻與一個罵街特厲害的人搭上了關係,這個人便是果興阿的肱骨幕僚容閎。果興阿出關自立之後,崇厚也沒和容閎斷了聯係,時常有書信往來,個人關係極好。
容閎如今在北滿州的文臣隊伍裏地位超然,他不理實務,但卻掌管著重中之重的百項工程,而且在北滿州的教育科學界影響力極大。皮潤民和鄒德歸兩大山頭,對他也是積極拉攏,不敢有一點得罪。有這麼一位大神在果興阿麵前替崇厚說話,崇厚自然有著大清任何人都比擬不了的優勢。果興阿本就覺得二次鴉片戰爭的時候,自己把天津禍害的夠嗆,心裏有些愧疚,再加上容閎幫忙說話,北滿州對天津的投入也就很巨大了。崇厚本就積極跟進朝廷革新的動向,北滿州又大力援助,天津的改革進度自然便是最好的了。
然而,雖常年處理洋務,崇氏仍有自己的致命短板。崇厚是一個文質彬彬的君子,有和藹可親的品德,但卻不是一個外交家。崇厚處理外交問題尤其是爭議糾紛的態度與恭王亦步亦趨,即典型的鴿派手法,忍讓、妥協、冷處理、拖字訣,這是其慣用手法。故崇厚一向對外示弱的表現,早已令津門百姓不滿,民間個個視其為賣國賊。
自打出事以後,天津城裏的氣氛緊張得快要崩斷了,老百姓都在擔心洋人會報複,官府要抓人償命。各路謠言四出,各水火會和混混鍋夥兒都在聚集會眾,暗暗磨刀擦槍,準備拚上一場。出了這麼大的事,客商們自然都跑了,洋人也躲了,洋船也不來了,甚至連漕運都不通了。城裏米糧不到,茶坊酒肆生意全無,各鋪雖開卻均無買賣。窮民失業,到處三五成群的聚集謀劃,謠言也越傳越離譜。
天津城因為連年災害,成千上萬的災民、混混靠在碼頭做苦力混生活,這下子可斷了生計。民心浮動,即使是知府、知縣手下的幾千兵勇也大多是天津本地人,這個時候有個風吹草動的,他們也靠不住,整個天津城都變成了一個非常危險的火藥桶。這時的天津官府又使出了貫用的一招,蒙騙!